终于,抹着泛滥的口水硬拽着自己从大堆的草莓蛋糕的美梦中醒来。妈妈常说我是个谗闺女。谗就谗呗,多少多少年前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就说过一句我目前认为是最最真理的一条真理——民以食为天!就冲这句话也能证明我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且是货真价实的最最平凡的正常人。
而俗话说懒和谗是不分家的。这不,还在被窝里猫着就拨华的手机,可当发现是用自己的手机是,想都没想就摁丝了。换了家里的电话。毕竟我也是一小穷老百姓,每月的银子都是有限的,决不能这么糟蹋了。
今儿是每半年一度的同学大聚会,说是聚会实则聚餐,交上一定数目的银子狂吃一顿,风卷残云后联络感情的联络感情,卿卿我我的卿卿我我,剩下的该哪儿到哪儿,实在不行就只好打道回府了。华,全名陆清华,别看他叫清华可跟清华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在父母强大的金钱的支持下读完高中就呆在家里专职做起了公子哥儿。说是帮陆伯伯管理公司,其是最多跟公司里的漂亮美眉打的热乎。成天拿个车横冲直撞的跟个什么似的。
我就特不服气。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这会儿还抓着电话客客气气的跟人家说:“华少爷啊,今儿什么时候去啊,带姐姐我一程行不?”我想象着黄世仁跟杨白劳说,杨白劳啊,欠我的租子啥时候还啊?……心里贼乐。
一顿点头哈腰后,磨磨蹭蹭的钻出了暖烘烘的被窝儿,洗洗刷刷,换了身特淑女的短裙,挪着碎步走出家门,见华已经候在那儿了。别看那小子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样子,对朋友、对同学那可绝对够哥们,一点架子也没有。他曾一句“朋友是手足,老婆是衣服”气跑了好不容易追来的校花女友,还跟我们没事人似的狂疯。
小跑过去,一屁股坐进华崭新的小跑,冲他一个劲儿的傻笑:“这么早啊,呵,呵,呵呵呵……”人家孩子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飞车窜上了一丁点人烟稀少味道都没有的马路,大约十分钟之后,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得我是毛骨悚然,而后丢下一句:“嘎?几天不见,狗熊也能装淑女?哈哈……”
我打!
华的小跑飞身开进昔日在这度过三年艰难困苦生活的老校大门。一切都没变!不是还是离校前的样子,而是那腐朽残忍灭绝天良被千百万中国人唾骂的教育模式还没变。
看着这些葱瓣绿朝阳红的祖国的花朵受着如我们往日般甚至更严酷的摧残,心里那滋味,真叫一个”乐”呀。扭头看着华那微微上翘得好看的贼笑就知道——又一知己!
学校西北边已经荒废的曾经我们的教室,班头借来做我们聚会之用,确实是一个极好的点子。那里盛满了回忆,充满了笑声,溢满了泪水,载满了三年的酸甜苦辣……
推开门,里面是一张张或熟悉火陌生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笑着,闹着,诉说着半年来的离别。不知华此时拐进了哪个缝隙,也不去管它,想管也管不啊。拨开一个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凌波微步,挤到媛媛旁边。说实在的真想她了,就是冲她话我电话费都快赶上我最最珍视的饭卡了。也得跟她最近乎。可那孩子并未意识到我的存在,跟旁边一不知是谁的”家属”的狂侃,那热乎劲儿就分别多年的母女似的。我是越看越气,怎么着她也不能把我当成一空气,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哎!”她回头先是一愣而后是特兴奋或是特热血沸腾紧接着忽的转换为特忧郁,特愁肠,特怜悯……真不知道一未到更年期的女人的情绪变化怎么这般波澜壮阔,变化莫测。看得我是一愣一愣的,”媛媛,别吓我,怎么啦?该不是我这一掌拍得吧?我自以为我的内力还没有这么身后。要不要救护车阿?”
媛媛,费力挤出一丝苦笑”晨,你来啦,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吓,不是你通知我的?原来我是一不受欢迎的阿,那我走好了!”
“不,不是。我以为你知道凡……他领……不会来了的。没想到……”
“凡?他领什么?”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好像一万只苍蝇在飞。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凡,那个在梦里捡到前遍万遍的人。还有那个在他旁边的笑魇如花的女孩。他也看着我,毫无表情,深深的眼睛里我什么也找不到……
讪讪的坐在媛媛的身边,心好痛,可仍笑容满面的跟姐妹们开着无聊的玩笑,我告诉自己,不能哭!否则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静,别说这是你家属,干脆杀了我吧。哈哈”
‘咳,是就好咯。小芳的。复旦才子加帅哥。挺牛的把!”
“哟,这么没天理啊,都人摸狗样的了。呵呵……”
媛媛拿她只有看到59分的成绩单时才有的痛苦悲哀的表情对着我“晨,笑不出来就别勉强了。看你这样,真……”
“怎样了?挺好的呀,真是的,你干嘛啊?呵呵,想勾搭人家复旦帅哥啊,要不要姐姐我帮你一下?一句话!”
“晨——”
“什么也别说了,求你了……”这是我第一次求人,即使那天我也没说一句软话。
“你不想知道那婊子是谁?”
“他一个学校的呗,有什么啊?1:3的比例,易凡绝对是抢手货。”
“真的能看的开?”
“有什么不能啊,你姐姐我又不是没人要,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易凡他一个……”说实话,我都觉得自己笑的特虚假,就像苦难的旧社会里的卖笑女子。不过我很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如果不出现大的差错也就是人们的审美观点不出现大的变革的话,他们绝对比我漂亮,笑的绝对根正苗红,否则那些“大爷”门怎肯乖乖掏银子,她们靠什么养家糊口……我又陷入无限的遐想中……
媛媛再次用那幽怨的眼神扫着我,扫的我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出的滋味,心里骂她千百遍,搞什么啊,我就那么值得同情。你程媛媛的同情心真个儿似黄河水泛滥决堤?怎平时就没见你多给要饭的俩子儿,这会儿装什么装啊?……
正当我意识骂人骂的不亦乐乎,凡的手机响了,还是那个我捣鼓出来的乱七八糟折腾人耳的“魔鬼之音”;那年生日我送他的水晶坠子还在那儿晃来荡去……那女孩轻轻挽着他的胳膊甜甜的来一句“凡,谁呀?”酸的我是直冒酸水。
静在一旁坐不住了,“小骚货,骚什么骚啊,要骚回去找个没人的地儿,在这儿丢人现眼。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在北京骚不够……”媛媛狠狠掐了她一下,静“唉哟”一声。我不知什么时候已把手伸进口袋,那坠儿轻轻的挂在手机上,一如往常,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儿6他为什么不取下来呢?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拿下来很多次了,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于是就又挂上了……
“羽晨?”静被媛媛强拽下来,转过头来气鼓鼓的冲着我“你就这么能看的下去?你能,我不能!哼!我出去,憋死我了,你去不去?”毫无商量的余地就把我拉出了教室。
随着静又重新溜达在干净的校园里,如三年前的我们。那个时候多阳光啊,成堆的试卷习题也没漂淡青春的色彩。逃课看帅哥如云的球赛,在球场外一边拿眼扫著有没有熟悉的老师,一边流着口水为所有看着像帅哥的家伙加油。想想那时真是傻得可以。可现在呢?似乎更傻了,傻到……唉……
呼的,一群鸽子从头顶飞过,雪白洁净的不带有一丁点污浊的色彩。不知是否还是三年前从宿舍窗口看见的那群,抑或是他们的儿女子孙----这些都是无从知晓的,也无须知晓的。其实我知道在我看来它们是水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无非是一群鸽子,一群和我一样在这世上匆匆走过的一只平凡的动物。既是喊过叫过哭过笑过,当走向生命的尽头的时候,一切都会随着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和静坐在修饰一新的看台上,头顶是只有这里才有的平静的蓝和软绵绵的如婴儿梦般的云,眼前是大片大片欲滴的绿,真好6
“晨,”静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如果能够再回到那个时候,你还想回去么?”
我不觉嘴角微微翘起,眯缝起本已不大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也看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前方“不想!”
“为什么?那个时候多好啊?”
“可我们不可能永远驻留在那个时候。我们总是要长大的,要经历很多很多……怎么?你想回去了?”
“我也不知道,或许也不想的。我现在还不错。没你那些屁事。”而后很嘲弄又不无诚恳地冲我眨巴眨巴她的小眼睛,“晨,你知道你的悲剧在哪里么?那小骚货凭什么啊?”
“别小骚货小骚货的,人家没名字啊?”
“你知道?”
“不知道”
“这不结了么?真是的,他又不是你亲妹妹,你还真把她当成你亲妹妹呀?”我终于看到了静的白眼珠子,张嘴想跟他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嘴就这样一直半张着,跟个“三体”似的。
经看着我,眼珠里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而后蔓延到整个脸上,整个身上……“说话呀,说他哪儿比你强?”
“她,她漂亮,温柔,体贴,他们又在一块儿,嗯……”
“算了吧,我告诉你,你小妖精各方面都不如你,而且真正的感情是不在乎时间的推移和空间的组阁的。你错就错在不该对凡死心塌地而且不让他知道你的死心塌地。难道你不够漂亮,不够温柔体贴吗?你只是不愿将它表现出来,将自己束缚得太厉害了,你太有教养了,不屑于撒娇,让凡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心里就不踏实……孔凡他也是一个苏人啊!”
我想很轻松得给他一个微笑,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嘴角好重,怎么都拽不上去。这样的努力让我筋疲力尽,摇摇头,摊到在地上,看着静的嘴一张一合,可就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然后的事情就是在记不清了,清醒过来时正坐在饭桌前吃饭,桌上尽是些山珍海味,媛媛妈妈正往我碗里夹菜,“鱼晨,快吃,想什么呢?”很是和蔼可亲的笑容。我拍拍脑袋,没做梦哦。我是怎么到媛媛家了,又怎么坐在这儿吃饭,人们都哪儿去了,不是在听静说叫么……
看着旁边张牙舞爪的媛媛,知道这已成为既定的事实了。唉——认命吧,先捞一肚子再说。
饮料足饭饱后,在媛媛房间倒腾他的钢琴,发现进口的东西就是好,经过我们几代人的摧残依旧响着,果然不简单。反破坏力绝对一流。媛媛缩在她温暖宽阔的大床上,眯缝着眼睛流着口水看电视上的安在旭,小伙儿是挺帅的,可总觉怪怪的,具体怪在哪里,谁知道呢?算了,死了以后问问小鬼好了,如果那时还记得的话。想着想着又记起一个问题“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喂,丫头,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媛媛不耐烦的嘟囔着,“烦人,我怎么知道?不是说过吗?看帅哥时禁止打扰!”眼睛直直的盯着电视。我真怀疑患梦游症的人如果是争着眼睛的一定是这副模样,像……像……失心疯!刚刚又要陷入无限的畅想中,只听见媛媛大叫一声,“什么?你不知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吓我!”眼睛瞪得跟个什么似的,大约五秒钟,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一本正经得说,“咦?没烧阿!外面正下很大的雨知道么?”
拉开窗帘,真的下很大得很大的雨,可刚才怎么听见雨声呢?“媛媛,说我是怎么来的。”
“天啊,晨,今儿你是怎么了。让孔凡那小子气傻了?下雨了,我爸来接我,说你家远,就让你来家住了,就是这样啦!”
“啊?什么,你们让我来我就来啊?”
“是啊,你原来是不肯来的,推辞再三还是地当不了我小美女的巨大魅力,跟我来啦。我们好久都没躺在一张床上说话了,还记得我们住宿的时候……”
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多亏磨蹭一下,才像个好孩子。按照中国的传统文化,对别人的邀请是要推辞的。否则成和体统!是吧?哈哈!
媛媛又开始喋喋不休了一旁的安在旭又唱又跳的,而她此时却不理不睬的。发现媛媛并不是真得很迷安在旭,至少现在不是。或许曾经是真的,而现在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我自己呢,是不是也是自欺欺人?
终于有和媛媛躺在一个被窝里了,感觉真好,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媛媛较系统的评价了今天的人和事,也无非是谁谁谁胖了,谁谁谁瘦了,谁谁谁高了,是谁谁矮了,谁谁谁的家属帅,谁谁谁的媳妇靓,谁谁谁跟谁谁谁挺配,谁谁谁跟谁谁谁的前景不容乐观,外加她又发现了几大帅哥。媛媛就是这样,用静的话就是很三八很三八,可我却很喜欢她这样的口无遮拦,没心没肺,觉得跟她在一块心里踏实。静太精明了,看人看得很透。说实在的,有点怕她,觉得她看我能一直看到内心深处自己都无法触及的黑暗角落,有种赤裸裸的感觉,冷得发抖。可媛媛不是,她不在乎你说什么,除了帅哥。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发泄对象。每次郁闷了,拨了她的电话,跟她一扯两三个小时叽里呱啦的,放下电话,一转身,人家孩子就不知道你都说了些啥。哎,这人啊!
看着她的小眼睛翻啊翻的,大嘴巴嘟啊嘟的,说说这儿说说哪儿。心想这小呢子最够毒的,净咒那些甜啊蜜啊的小两口儿,还伟大到设想了他们分手的情景。可他怎么就没提到凡呢?他们应该是今天最惹人注意的一对阿……
胡的,她扳过我的头,很郑重的问:“雨晨,告诉我,你还爱孔凡么?”仿佛一股冷风从脚底吹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媛媛,有点冷了,我去关一下窗。”
“晨,窗没开。把冷气关了吧?”
我没动,又觉得热了。回身涔涔得冒汗,口干舌燥,想起曾经看过的武侠局,好像有这么一种毒,叫︿想不起来了。哎,真烦。不愿去看媛媛灼灼的目光,“她用三年的时间很辛苦很痛苦的追我,换来了隔着电话对这手机说三个月的话,偷偷溜出去很好孩子的散了30分钟的步。就这样,我用接着的三年来还他。我们就两清了,不在欠他的了。”
“是吗?是这样吗?”忽然觉得媛媛有点像静了,似乎她就是静。头皮有点发麻,浑一点力气都没有,“是啊,怎么不是。就这样。几点了?睡吧,困__”翻身转向一边,泪水止不住的轻轻的流︿仿佛能听到它划过脸颊的撕裂般的声音,那被泪水划过的地方好疼……媛媛支着身子坐了一会儿,似乎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只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向一边睡下。
看着枕边手机上的水晶吊坠儿,一如三年前一般晶莹剔透。三年啦,应该把它拿下了。
……
还是明天吧,就让它再呆一晚上吧。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