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相貌而感觉到什么,我甚至认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已经是得到了上帝的厚爱了,其实现在的我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十分恐怖的阴影……
年仅三岁的我曾有过被毁容的经历,那是一个恶梦,一个时时还会出现在我梦中的灾难。我时时会想到那时的我被医生判了脸上将会一生带着一个丑陋的疤痕的无期徒刑,对于一个才三岁女孩的母亲来说是一种心灵上的打击,对于三岁时的事情我早已忘记了,可是唯独忘不了的就是妈妈那洒白的脸和我因为疼痛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妈妈带我去出差,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我记得这那城里带着一种古老、陈旧和淡淡的忧伤。一辆辆车从我眼前驶过,带起些微微的尘土,尘土落地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落地了,这个城市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街道虽然窄窄的但是很平直、很干净、清爽。年幼的我贪玩的在一家小饭店的台阶上跳来跳去,妈妈却在和一个一本正经穿着西装的叔叔在谈生意,趁着这个机会我可以去寻宝、探秘。小小的我仰着头站在台阶的最高处看着被房子遮得只剩下一点点的天空,那时的天空是冰淇淋色的,柔柔软软的就像我最喜欢的娃娃的布料,我真的好希望可以用手触摸到那份柔软,我踮着脚,尽量可以离天近一点。一会我又被一只雪白的蝴蝶吸引了,那轻盈的翅膀在我眼里是一种诱惑,一种名叫好奇的诱惑……
危险总在没有征兆的时候出现,一个饭店服务员穿着的阿姨端着一碗热热的汤向我一步步走来,而背对着她的我还在玩着跳房子的游戏,就在这时我跳着跳着就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阿姨,而她手上那碗热腾腾的汤也毫不客气的浇在了我的脸上,霎那间无比的疼痛感使我倒在了地上,我感觉到了,我的一半脸上有烫烫的、辣辣的、麻麻的感觉。小饭店也在顿时间炸开了锅,有人帮我去厨房拿酱油,有人将我从地上抱起来,反而在这个时候最安静的是我的妈妈,她被我的样子吓呆了,妈妈从向我描述过那时的我,她说那时的我,脸红红的,都肿了起来,还在不停的哭。我想那时的妈妈心都碎了,她才三岁的女儿被毁容了,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啊。有不少好心人在一旁出主意,还有人在将一些刚从厨房拿来的酱油往我脸上抹,这时我妈妈终于从吓呆中醒来,她一把把我抱了过去向最近的医院跑去。妈妈那时做了一个最傻的动作,她拿出了一条随身的手绢往我的脸上一擦,不擦不要紧这一擦将我脸上嫩嫩的皮全部都擦掉了,血液就沿着向下流了出来,这时妈妈就更吓呆了她甚至不知道她该不该把手绢再放回自己的口袋里,她只能哭着把我抱紧在怀里。到了医院也并没有什么好转,医生们只是将一些普通的黑色药膏涂抹在我的脸上,当然在这之前是要清洗伤口,当那些凉凉的液体接触到我的伤口时,那是钻心的痛,我大声的哭喊着妈妈,而妈妈也十分无奈,她不忍心听到我的哭声,她也知道这很痛,她甚至希望这些伤痛是在她的身上而不是在她年仅三岁的女儿身上。擦完药了,我带着眼泪走出了医院,一半脸黑,一半脸白,这仿佛就在寓言着我这一生将就带着这个丑恶的疤过一辈子。妈妈打听了不少人终于知道有一个老中医有一个专门治疗烫伤的秘方可以不留疤痕,妈妈带着所有的希望将我带到了老中医的面前,还奉上了几个月的工资后,我魔鬼的治疗旅程开始了,连续五次的将脸上的药洗掉,重抹。经过了无数次的疼痛与哭喊后,终于我可以回家静养了。又有谁知道,脸上的疼痛是很容易扶平的,但是脸上当新皮点点开始长出来的时候,最折磨我的就是皮肤的瘙痒,而妈妈又不允许我抓挠,这种瘙痒也就成为了最折磨我的行刑。
妈妈承担了很大的压力,首先就是我脸上的疤痕谁都没有把握它真的可以不再存在,除了那个自信勃勃的老中医,再来的压力就是我的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非常喜欢我这个孙女,让我奶奶知道她的宝贝孙女变成了这样会如何呢?她老人家一定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我和妈妈还在商量,那时爷爷在医院里住着院,奶奶每天也会在那个时间搭乘班车回去,我们怕在车上碰见奶奶,所以我们准备从公共汽车的后门上,奶奶腿脚不好,一般都会做在公共汽车前门的靠门位置,没想到,当公共汽车来的时候我和妈妈从公共汽车后门上了以后,一抬头就看到了我的奶奶坐在后门的一个靠门的位置,我和妈妈都不敢抬头,反而是奶奶看到了妈妈很高兴,还问妈妈我呢,她却不知道在她的面前蒙着纱巾的女孩就是我。当然回到家后妈妈被家人数落,说她没有能好好地照顾好我,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为我以后到底会不会留疤的担心,家人们的心痛我都看在了眼里,我轻轻地摸了摸我脸上还带有药膏的疤,有种说不出的伤感与害怕……
几个月过去了以后奇迹出现了,脸上没有结出难看疤,而是长出了新的白白嫩嫩的皮,只有在眼角的地方有一点点的美中不足,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光滑,但总的来说这对我已经是很好的消息了,几个月不敢看镜子的我也终于拿起了镜子,看这镜中的我皮肤虽然不及以前的好了,单至少很难看得出来我被毁容过,至少可以掩盖住我那不愉快的经历。虽然现在我的脸上的皮肤十分敏感容易红,对于药物和有些化妆品会遗留下来不好的痕迹,但我已经很欣慰了,我认为我们有权力在去斤斤计较这些了,我已经是最幸运的那个了,我不需要带着那丑陋的疤痕过一辈子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不能再接受上帝赐与的其他礼物,不能接受更没有这个权力接受了……
一个从小就一直缠着我的恶梦,一个带着丑陋疤痕的小女孩还在一跳一跳的在跳房子,她的母亲在一旁哭泣,空气中布满了令人窒息的怪味和这位母亲心碎的声音,当然少不了的还有那个女孩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