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容沉静且似乎沉思着。一袭橙红的裙子,一把淡蓝的遮阳伞,映衬着这个娇小的身体在街上袅袅地行进着。目前,她只觉得心力交瘁,内心隐藏着的无与伦比的痛苦无时地不煎熬着她。路上的行人谁又能知晓呢?况且既便知道又能如何呢?是啊,谁来与共?
其实,她有着一个在外人看来即幸福又美满的家庭。只是她本人觉得不够幸福不够美满罢。她的丈夫是一个公务员,只是工资不够高,又只是一个普通办事员没有特别的权力;还有,她本人呢,也在机关工作,自认为能力是超强的,却因为没有关系,工作的位置难于提高。她心里憋屈呢。谁叫自己找了一个这样的老公,一点都谈不上照应呢?在目前情势下自然她也未想到离婚,因为并没有有钱有势的人在等着她。
如果不走到近前,她是有一些动人的,因为她身材清瘦,且爱刻意装扮自己;还有,如果只是偶尔接触,并不作长谈,她也是有一些动人的,尤其是她那一脸灿烂而似乎天真的笑容。但是,如果面对面,你就会对她的感觉大打折扣,因为她面上的皮肤有些粗糙,且因为年龄因素,无论她怎么刻意修饰,她额头上细密的皱纹及眼角鱼尾纹都是显而易见的;还有,如果,长谈或熟悉之后,你会领悟她的人生哲学及为人处事的原则是为我们许多芸芸众生所不敢苟同的。
她目前深为忧虑的是什么呢? 工作,工作问题。她通过自己的能力好不容易得到的差使居然被她的家人一下子否决,且后来又还得到了她本人的认同。这于她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何况又紧接着出现了关于工作的纠纷呢。
女人是一个心性很高的女人。她出生于当地一个领导干部的家庭,从小就自视颇高,那神情举止就活脱一个骄傲的公主。然而随着父亲的退休,自己年龄的增长,有些过激的东西都己随风而逝了。只是,女人有些本质的东西并未变,比如喜爱新衣新鞋,不断地做美容,喜爱上咖啡厅,间或似乎不着痕迹地恃强欺弱,甚而巴结权贵,对于不相干的人不屑一顾等等。对于结识她的人日久都会产生印象要逐渐打折扣的感觉,就象买回一件新衣服,在穿着的日子里你会发现越来越多的问题,逐渐产生一种想丢弃的感觉。女人是这样的一个人,于是似乎就很自然地出现了目前让她进退维谷的事情。
女人调到这个新单位来并没有多少时间,至于调到这里来,其中的经过已经是人人皆知了。女人是一个善于炫耀的人,于是人人都知道女人是有后台的。只是后台虽大却有点天高皇帝远罢,在具体的层面上还得靠她本人。
于是,女人开始计划,开始实施。
女人首先让自己在新单位稳住阵脚:她大请宾客,从上到下,一人不漏。幸亏,新单位人不多,带家属才十多人。其次,在搞好大家庭关系的同时,女人把主要功力下在新单位的头头身上。三天两头的便饭,轻巧而得体的奉承……,让单位的领导觉得此人真是太能干了,如果不委以重任,那便是委屈了她,也便是领导的不称职。于是,很自然的,女人做了单位的会计。这个自然,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非她莫属。
走到这一步,女人该会心安了吧?因为她己比一般人神气,比一般人有地位。然而,令女人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这个位置并不能令她满意。因为新单位是吃财政饭的单位,单位人员是没有闲人的。即便是会计,也还要和别人一样做各种其他的工作。这样一来,女人感觉反而不划算了。她虽说似乎比别人神气一点,然而却还是拿一样的工资,另外还要比别人做更多的事,担更多的责任。
女人成天郁闷着。心想,难啦,人生为什么就这样苦呢?女人的眼睛瞄到了同属一个系统的上级单位。因为她早就知道上级单位工作性质要轻松得多了,主要是检查下面的工作,再向上汇报。女人心想,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到那儿去上班呢?
女人又开始费尽心机了。
她开始接触一个叫红的女人。红爱打麻将,女人也擅于此道。于是,以差人为名或以无事为由,女人便和红接触密切起来了。红是谁?红本人也是一个聪明的人,只是地位一般,在本系统的另一个单位工作。而令红有价值的是,红的丈夫是本系统上级单位的二把手,而且是实权派人物。这样一来,红就不一般了。女人似乎不留痕迹地讨好着红。陪红打麻将,陪红逛街,送自己“不想用”的美容品给红……。红似乎也很大方地热情地接待着女人。于是,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已好得无与伦比了。红不光和女人来往着,而且还不时地透一些有关部门的信息给女人,让女人暗地里兴奋不已。
同时,女人还与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也扯上了关系。女人爱跳舞,然而自从结婚后,已多年未跳了。也许是有时间了,也许是女人对于工作深思后作出的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决定,女人报了舞蹈培训班,每天按时去跳两、三个小时的舞。在这里,她又结识了自己上级单位的一位领导的夫人。女人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陪这位领导夫人练舞,让夫人对她赞不绝口。及至到后来,在攀谈中,却发现她们原来还算是亲戚。女人深为惊喜,原来上级单位的那位领导居然是她的“舅舅”呢!
这样,女人的公关就很有些成效了。女人开始做一些很自然的白日梦了。她耐心等待着福音的降临!常常地,在同事中间,女人还是说:“唉,到上级单位去有什么用呢?你看那儿的人一个个上班那么忙碌,哪象我们这儿,又舒服又轻松!我才不想到那儿去!”然而,听到话的人只觉得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女人自说自画,时间长了,大家对她便也了然于胸了。
女人经常向大家讲一些从红那儿得来的消息,有些消息居然连本单位的头头也不知道。这些,引起了单位头头的皱眉。因为,这算什么呀!似乎女人眼里并不是只有头头了!头头也开始在其他同事面前诉落女人的不是。
终于,“福音”还是如女人所愿降临了!头头通知女人到上级单位报到了。女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向同事告辞,然后,轻盈地飞走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像常规运作的那样一直向前走。女人的家人不同意女人到那儿去!也许年长的人见过世面多,懂得生活也更多。他们说:“那么多人,凭什么只让你一个人去做那事?你又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才能,还有你又没有请客送礼!”另外,家人认为,就是女人的父亲从前曾经得罪过现任上级单位的一把手的一位亲戚!是啊,女人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心里开始叫苦不迭了!
怎么办呢?家人说,他又没有下正式调令,你再去找一个领导,就说不想去了吧!
第二天早晨,刚到八点上班时间,女人就兴冲冲地来到了上级单位领导的办公室,幸好,领导也准时上了班。女人很小心很细致地向领导陈述了自己不准备来上班以及不想来的理由。令女人没想到的是,她的话引起了领导极大的反感,领导最后对她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来就来,不来就准备下岗!”女人没撤了!悻悻地离开了领导的办公室,心里充满了恼恨和忧虑!
在未正式通知前,女人又回到了原单位。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是啊,谁遇到此类事情能不烦心呢?女人的心从焦渴到惊喜,如今却又变为无比的焦虑了!她逢人就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以致于有些话说得很不中听,而且令人想不到的是她的话不知被谁传到了和她谈话的领导那儿了!自然,结果不容更改。女人精神彻底瘫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更加背地里大骂领导。还有,也许,是不能自持吧,她居然也怀疑起原单位头头来。她左思右想,认为是原单位头和上级领导合作搞鬼。于是,女人的话里有些怨气就不由自主地撒到原单位头身上了。这下就更热闹了。上上下下各种传言沸沸扬扬:有说故意的一场闹剧吧,有说女人不明智的,也有对此不屑一顾的。女人则郁闷和焦渴到了极致。
是的,女人是非常想到上级单位去的,谁想碰到这样的事,她想,也是啊,为什么不给好一点的工种给她呢?这不明摆着,故意卡她吗?让她不知如何。
在极度的忧虑中,女人还是无可耐何地到上级单位报到了。
也许受高人指点,也许女人自有的悟性,她很快就恢复了她曾有的灿烂的笑容,她开始和上级单位的每一位成员打成一片。如今,她己做到不是和现单位的这一位在一起谈笑,就是和那一位在一起遛街,或者和单位某人一起在做别的什么……总之,女人活跃在她们中间,她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改变目前她所处的自认为不好的局面。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到达自己想到的位置的。
女人,继续努力着,继续忧虑着。她在人前笑,人后愁。
女人,躁动的女人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