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有一条马路叫“恩宁路”。在这条马路上,曾经几立着一个全世界华人侨胞都耳熟能详、神往眷恋的传奇式建筑——八和会馆;人们对它的名字之熟悉恍若如雷贯耳,余韵绕梁,那种亲近之情并不亚于第十甫。八和会馆的昔日神话,令存留至今的恩宁路不折不扣成了一处风情遗址,成了一桩“三月不知肉味”的娓婉动听佳话,也成了一条令人心驰神往、拍案叫绝的响当当的“粤剧之街”。而阅尽人世沧桑的西关,也因拥有这条“古道”的悲欢离合,从而成为“粤剧曲艺之乡”。
“八和会馆”是粤剧艺人的行会,从前称为“琼花会馆”,当时设于佛山。因粤剧艺人参加太平天国革命,“琼花会馆”于咸丰4年(1845年)被清政府夷为平地,粤剧艺人连遭杀害,走投无路的粤剧艺人们便无奈背井离乡,有的漂洋过海,远走南洋,有的则逃到西关的黄沙。那年月黄沙名符其实地肃杀荒凉,人称“乞儿地”,可刀下余生、死里出逃的一群粤剧艺人们就像孤魂野鬼,苦不堪言地在这块“乞儿地”上行乞觅食,过着非人般屈辱悲惨的日子。
清末光绪15年(公元1889年),粤剧艺人受难者得到了一个读书人梁同善大义凛然无私鼎助,即帮助他们上诉朝廷并最终获得胜诉,粤剧艺术才得以重见天日,得以复活。自那时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粤剧人士扬眉吐气地在黄沙买地,并建起一座可容千人居住的大厦——八和会馆,令举世华人震惊又振奋,于是纷纷相传互告,成为传奇美谈。而名不见经传的黄沙自有了八和会馆后,日渐兴旺发达起来,成为西关旺地闹市,也成了旧广州一大声色犬马的风情景观。
在繁嚣的滚滚市声里,八和会馆像一座“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娱乐城,灯饰璀璨,夜夜笙歌,粤剧红伶名优竞相登台亮艺,接戏卖戏;戏迷票友“追星族”们更是欣喜若狂地听戏点戏,捧戏欢戏,大批的粤剧“发烧友”们就是从那年月应运而生、形成气候的吧!
“八和会馆”分设八个堂,供各班艺人散班后回广州住宿,按各行分设兆和堂、庆和堂、福和堂、新和堂、永和堂、德和堂、慎和堂、普和堂。
八和会馆内还设有各种机构:
方便所:相当于现在的医疗室,聘有1个医生给艺人看病,并配备专人代购药物。
养老院:一些年过60而没有子女供养的会员,可以入院宿食(经常有20—30人在此养老)。
一别所:是处理老艺人身后事的机构。雇有1名专职工人,负责送死者上山埋葬。平时,则为这些老人洗衣、煲药。
八和小学:招收艺人和附近街坊子弟入学读书,共学杂费均由八和会馆供给。
和益公司:光绪末年,为了反抗戏箱主对艺人的剥削,由艺人自行投资成立的戏箱行。
八和会馆的领导体制,是伴随着时代的前进而不断发展变化的。最初是实行行长制,由全体会员推选德高望重的演员和职工担任行长。行长在行内具有至高权威,从戏行事务到艺人家庭生活,无所不管。历任行长:邝新华、梁清吉、小武肥赞、左大福、易金、曾大顺、公脚叶笙、陈小鲁、李运全(大牛通)、靓耀(宗华卿)、少新华(任俊三)等。
1937年,日本战机轰炸广州,“八和会馆”被炸得烟飞灰灭。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1946年),海外“八和”子弟希望复合,再次举行义演筹款,在恩宁路重建“八和会馆”,并改名为“广东省粤剧八和联谊会”。所谓“八和”,就是八个“行头”组成,包括戏服、演员、乐器、挂画等,缺一不可。
建于旧城区民居之间的“八和会馆”来头可是不小,面积虽小,但它对粤剧艺人的凝聚力和吸引力却是奇大的。会馆的三面墙壁上都张贴着有关演出的宣传海报,和历代穗港粤剧名人的剧照,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计有著名的陈醒汉、关德兴、靓少佳、任剑辉和白雪仙、梁醒波、邓碧云等等粤剧名人,还有大家熟悉的香港影视名人,如汪明荃、罗家英、李香琴、郑少秋等等。“八和”在世界各地都有分会,凡有华人的地方,只要有粤剧,就有八和会馆。因为广州八和悠久的历史渊源和深厚的文化底蕴,世界各地的八和便尊其为祖。每年的师傅诞,广州、香港的八和成员都会聚首一堂,而广州八和会馆就成了主要基地。此外,会员还特地在广州兴建了粤剧八和公墓,显示八和子弟同心同德,心心相连。
常言道:“凡有井水处,都歌柳永词”;可在西关地,却是“凡有粤语则伴粤曲”!这脉于行云流水缓缓淌过世人悲欢离合的淳淳吟吟,依然萦回千梦,飞越重山,它还在乡居故土陶然醉乐,思意正浓。或许,它传唱的就是粤人大俗大雅、和风拂絮、一派乐天、同兴共娱、宠辱皆忘、细日长织的蕴藉神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