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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印象
开封的第一印象是在霏靡的雨中。
下了火车,雨就开始哗哗的下起来。一个人走出站台的时候,天近黄昏。
开封火车站位于城市的南端,在雨中的印象是孤独和寂寞,车站很小,站外的小广场在昏黄的光线下,有种凄凉的感觉。陌生的城市给人的第一印象似乎是新鲜,开封却不是。
出站的人流,很快消失在雨里。我孤独的找寻着这个城市的脉搏。
在站外一个很小的商亭里我买到了开封市的地图,很小的一张,河南的第二大城市,是什么样子哪?
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不知终点的街道上,站前的街道个,竟然没有几个路灯,街旁的房屋里透出暧昧的灯色。不知道目的地,不知道要干什么,一个人竟想起命运和人生来。我实际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见了公交站牌和擦身而过的汽车,街灯逐渐辉煌起来,街上匆忙的行人也就多了起来,看见了孤独站立在街上的城门,看那些工艺和材料应该是近年来复原的东西。
春天的第一场雨,凄冷,冷在身外,也冷在心里。走过那座城门,我赶紧找到一家宾馆,谈不上豪华,就是感觉到那种许久没有经历的温暖。
和总台的小姐和门童谈了一会天,这样的天气和时间,他们很愿意与陌生的房客交谈。听说我还没有吃晚饭,就隆重介绍了开封的小吃和鼓楼夜市。这些都是我曾耳闻已久的东西,我总是认为任何城市,值得我去认真探索的就是当地人民溜达的那些城市背面的市场和人民自由消费的小酒馆和排挡夜市。
打的只需一会就看见了那些夜雨中迷离的灯火和久久没有散尽的炊烟,的哥介绍这就是传说中的鼓楼夜市。
沿着马路两侧,一字排开足足百十个摊位。种种食物和种种味道,打开了我忍耐许久的胃口。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奇馐怪膳,那些原料极其普通的食物,在这样一个奇异的环境里似乎成为满汗全席里的御膳,资深大厨的拿手好菜。这里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在这样的夜雨深处,那些划拳猜令的喝喊声里,一切变的陌生而又亲切起来。这里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甚至于某些味道离我的想象有深深的距离,但在这样的异乡他处,那些听不清晰的方言土语里,一切变的美好起来。炉火在雨中发出奇异的光线,灯火在油烟和模糊的背影里散放着我的种种幻觉。不需要品尝和回味这些食物,重要的是感觉这种气氛。
在开封的第一个夜里,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第二天一早,我选择了铁塔。开封的美好故事,几乎都埋藏在厚厚的黄河泥土之中,只有铁塔,因为建立在古城西北角的小阜顶上,所以能保存至今。进了公园,是深深的树影和层层的红墙绿瓦,远远的看见了铁塔,就是走不到它的跟前。
那些曾经的辉煌和气派,全部烟消云散,或者像秘密一样保存在地底。只有初春的北风敲打着嫩色的柳条。公园里只有几位老人在打着不知道名称的拳术,几个少年,穿着红色的运动服,在那里练习着刀枪剑戟,一招一势要我想起在少林寺外,操练场上遇见的那个荷泽小老乡。一个人走到铁塔下,那仿似铁打的巍巍塔身,实际是琉璃修造。进塔是要交费的,我对这种强盗般的拦路抢钱总是绝对义愤,但也是没有办法,只有远离。一个人站在塔外,辩识着琉璃砖瓦上精美的天王,力士,菩萨。看塔的女子,不由的恼怒起来,你进不进塔,不进别看了。
我只是笑笑,只是专注的看我的所愿。
至今我就攀爬过一座塔,虽然我从外面观赏过无数座塔。我固执的认为塔的美丽在于他们的繁复外表,塔的里面如同我天天要攀登的枯燥楼梯。
在铁塔的背后,开封那段古老的城墙就沧桑的站立在霞光之中,真实而又恍惚。河南大学也寂静的藏在那里,默不作声。
离开铁塔,我走进龙亭下面的杨家湖和潘家湖,一清一浊,以一道河堤分开左右,演义着一个个真实的历史和不确定的传说。所有的名胜里面都有着导游讲不尽的典故,人们在真假难辩的故事里放纵着自己的感觉和喜怒。真实的湖水下面却是那清明上河图里面真实的场景。一代繁华就这么静静的深藏在或清或暗的湖水里面,继续保持着他们的孤傲和矜持。水永远是我们最亲近朋友,也是最残酷的敌人。好与坏,美与丑,对与错,只消这一泓清冷的,剪不断的东西就被轻易的冲刷的一干二净。
龙亭就高高矗立在两湖的一端,登临上去,却发现上面真的没什么看头,所有的印象都还深深的沉浸在历史的回望过程中,一切的人力,不管过去和现在有多么的伟大,是多么的辉煌,在历史的脚步里,最后都会被踩的粉碎,在与自然的角力和争斗中,最后永远是失败。某些教授认为世界在地球的历史里不只是只有现在这样的一个,在我们祖先之前,曾经毁灭过至少一次,我相信,而且相信那次的毁灭,原因在于一个类似于现在我们的一种高等生物,那么我们的未来哪?没有人敢告诉我。
龙亭附近有着众多的景点,他们只是景点而已,或许百年之后,他们会成为古迹。但他们现在不是。所以我也没有去参观的必要。
走下龙亭,穿过名不副实的宋都御街,在十字路口,我在决定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最后我选择了延庆观。延庆观初名重阳观,遥想当年,一位神仙级的人物,现在在电影和电视里被一遍遍演绎过的一代宗师—王重阳就在这里成仙飞升的,他的徒弟,郭靖的师傅,成吉思汗的国师—丘处机为了纪念王重阳,在原地重建。佛教讲究出世,道教讲究入世,最现实的东西,都是入世的好,所以在汉化了的佛教里面,入世的东西也搀杂其间,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信仰,它总是深深扎根于黄土上的人们心里。冯玉祥,一位传奇人物,在1927年,倡导新生活,新思想,在开封展开了一场废观毁佛的运动,这座精美的道观,很快就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座玉皇阁。就是这么一座玉皇阁就足以让人心生感叹。造型之奇异独特,装饰之奇诡变换,在我所见到的中国古代建筑中仅见,它的底部是蒙古包的造型,它的上部是汉化的楼阁,很多装饰还保留着蒙古骑士和色目人的特色。虽然狭小的庭院和不菲的门票,仅这一座 瑰丽的殿阁足亦。
离开延庆观我开始寻找躲藏于市井中的繁塔。
在公共汽车上问了一下繁塔的位置,下来车,却找不对地方,于是走进了禹王台,这是一个位于开封东南郊外的公园,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极其普通。初春的阳光和北风在做今年的最后一次较量,感觉上北风是不甘心的,所以初春要比深秋和严冬还要萧瑟荒凉。虽然这里有无数如雷贯耳的名人大师们的故事和传说,但总归被滔滔黄河冲刷的干干净净,那公园深处庭院和回廊,只不过继续着人们残存的记忆。公园里回荡这一些学校里春游的孩子们的欢笑,童年的回忆就像看侯孝贤《童年往事》时的会心一笑和那种疼痛感触一般,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涌上心头。
出了禹王台东门,走进了一片没落的居民区,低矮的房屋下,辛勤劳作的人们,进行着他们的生活,物质之外,还有着不灭的精神,如果精神没有了,那些物质不过是画里的图案,深夜的梦境。努力的生活,才有美丽的人生。
繁塔就伫立在这片低矮的民居之中,贫瘠遮挡不了它的雄浑和优雅,它默默的注视这片土地,栖息于脚下的生灵们,生生死死,轮回不已,它的存在,就是生命的存在。我摩视着它,崇仰着它。回首之处,炊烟袅袅,几名少年飞车驶过,自行车的铃声,打闹的笑声,还有尘土飞扬下淡漠的老人,又是一个黄昏。
晚上我又选择了开封,只为那弥散不去的夜市里的孤独琴声和寂寥灯影。
洛阳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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