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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丝雨

爱情心怀鬼胎(全)[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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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叶幽发誓自己不会把声音弄得很大但在此地过夜的要求仍被安苎无情拒绝,仙静也不想让他在屋里睡,怕鬼吓到心爱的男人。
   叶幽悻悻走了,扔下一句话,“明天上午我过来,祝你作个好梦。”
   热恋,恨不得连对方的梦境也要霸占,祝你作个好梦的意思就是你最好梦见我不要梦见别人。
   “算了,还是我去吧。”仙静垂头,“你要上班,石头马上要去日本。我没什么事也可以顺路回家一趟。”
   “你真好。”满怀感激的安苎觉得和仙静做朋友是件幸运的事。
   “我快熬不住了,好困。”仙静大大的打个哈欠,“你说她会不会出来?”
   洗手间的门紧闭,马桶盖放下就是个凳子,仙静和安苎背靠背坐着--她们的屁股都不算大。
   “应该会出来,你怕不怕?”安苎问道,“你看那双红眼睛,夜夜都在看着我们。”
  “我怕,可是想起叶幽我就不怕。”仙静盯着玻璃门里的动静。
   “我也不怕,我在想我家石头。听你说杂志上的事情,其实舞碧莲也蛮可怜的。”安苎吸了吸鼻子,晚上天气微凉。
  “哇,如果你和石头说分手不知道他会不会拿硫酸泼你。”仙静担心。
  “他敢,他最好拿钞票砸我。”安苎对石磊绝对放心,六年的感情早已坚如磐石。
   “她怎么还不出来,我瞌睡。”仙静的拖鞋不耐烦在脚下蹭来蹭去。
   “唱歌吧,时间差不多了。”安苎捏紧拳头。
   周围安静,人们都沉浸甜美睡梦中,两个女人在等鬼出现―――听起来荒谬,等你亲身经历后就不会取笑别人说“世界上没有鬼,那是你的幻觉”。
   唱歌,各自哼着,仙静的声音低柔婉转,安苎的歌声清脆宏亮,混合起来听自己都觉得可怕,水龙头滴滴答答吐水,阵阵热气弥漫,红眼睛在化妆镜里显现,腐蚀刺鼻的酸臭味顿时蔓延整个洗手间。
   舞碧莲的脸比上次仙静见到的更狰狞,黑色烧焦的脸完全分辨不出任何五官,从鼻子的两个黑洞中往下望,喉头粉红的新肉渐渐变焦,全身赤裸,内脏不停往外溢着黄色泡沫,脸的中下部有条流淌汁液的凹陷,大概就是嘴,说话的时候象被人捂着嘴一样含糊,“你们......答应我......”
  “我……”仙静努力回忆叶幽的笑给自己勇气,“你放心。我会尽快将你的骨运回四川。明天我就撬地砖。”
   安苎吓得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刷刷流。
   舞碧莲即使站在玻璃门里,混身散发的怨气也让人感觉冰冷如身处坟墓。
   “上次我要你别回头看。”舞碧莲怜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腐肉,停了停,缓缓道“我以前和你一样漂亮,你们不会相信。”
   安苎答话,“相…信….相…信…”
   “他把我全溶了。送回剩下的骨渣我才能回家。”舞碧莲叹气的一瞬间,仙静的心头一阵刺痛,既然相爱,为何轻言不爱,既然不爱,却要留痛心中。
   “你恨他对吗?”仙静平静的问。
   “我永远不会恨他!”舞碧莲这句话说的很清楚,最后的叫喊声音凄厉哀痛,像汽笛,像动物临死前的哀鸣。
   化妆镜里的红眼睛淌下一滴清澈的眼泪。模糊,渐渐模糊。
   仙静扶起瘫软在地上几乎吓傻的安苎,“她走了,醒醒。”
   安苎木然的看着仙静,突然冲进客厅,打开冰箱,开了一瓶啤酒往嘴里倒,半瓶喝完后气喘吁吁道,“仙静,我……我……见到她了。真佩服你……胆子很大,好镇定啊。”
   仙静走到跟前,拿着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噜咕噜的往下灌,脸色红扑扑,酒让人飘飘欲仙,也让人回到现实,“怕什么,是她求我们办事别忘了。”
   “你干什么去?”安苎崇拜的眼神仍然停留在仙静身上,看她在阳台上收晒干的内衣,“冲凉?天快天亮了明天洗吧。”
   “刚尿在裤子里。”仙静吐了吐舌头,走进洗手间。
   没有女鬼,也没有红眼睛,仙静赤脚轻轻踩在洗手间的地砖上,有种特别的感觉,每块地砖都藏匿一个苦命冤魂的哭诉,每粒卑微的骨渣都代表曾经鲜活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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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今日立秋。下午天气好,树上的叶子蠢蠢欲动,纷纷坠落,阳光下远看少许落叶,若流光飞舞,沉默的绚烂中等待待明年花满树。
   树下有一排木制椅,二人牵手坐着,犹如一幅画。
   “我要回去一趟,看看爸妈。在家住一段时间。”仙静穿着桃红色的兔毛短袖背心,格子裤,象只乖巧的兔子,我见犹怜。
   “我要去。”叶幽想也没想,“我是闲人,大把时间。”
   “不行的。”仙静摇摇头,“我是回家,带你回去干什么,那么远的地方,又偏僻,你呆在北京不挺好的吗?”
  “有什么好,玩腻了,正好想去旅游。”叶幽凑近了脸。
   “说不行就不行。”仙静的眼睛鼓得象个青蛙。
   “我是你的男朋友,见见岳父岳母是应该的。”叶幽厚着脸皮说话。
   “你认识我才几天?我爸爸很传统的,他喜欢医生律师警察或者老师什么的,听到你没工作,肯定不答应。”叶幽想起父亲那严肃的表情,摇头。
   “我管你那么多呢,反正我要去。”叶幽捏着仙静的耳朵,一把抱过来,吻着。
   吻的间隙叶幽坏笑道,“你不答应我我就这样亲到你答应为止。”
   路人侧目。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当街热吻,毕竟是传统的城市,如果在深圳,没人会理睬―――大家都很忙。可是在北京,不一样,不一会儿,四个老太太已经在近处指指点点。
   仙静透不过气来,只有点头。
   叶幽松开她,“确定明天下午走?那么上午我们得去买点烤鸭、蜜饯果脯特产还有衣服鞋子什么的,你家总有些亲戚,总不能空手见他们吧。”
   仙静愣了一下,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懂事的孩子。”
   叶幽送仙静进屋转身离开道,“我回家收拾一下,晚上你自己吃饭吧。”
   仙静忽然有些舍不得,哪怕明天见面,还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又如何,总是要走,在叶幽的怀抱停留片刻,放手了。
   屋子里很冷清,打开电视,这样显得有人在屋里说话,并不虚空。撬地板的事情等安苎下班回来一起动手,石磊今天下午也会过来吃饭,冰箱里菜塞得满满的,仙静喜欢厨房,那是女人的天堂,男人进来,大多是帮倒忙。
   想起辣椒要辣之类,仙静一边切菜一边吃吃笑了。忽然觉得可怕,恐怕是爱上了?如果突然莫名其妙的傻笑,那个人不是白痴就是恋爱了。
   而最近傻笑的次数越来越多。
   想到这,又叹了气。
   安苎回来的很是时候,菜都端上桌了,门铃也响了。狡猾的两口子,仙静想。
   石磊还没去日本,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些东洋氛围,见到仙静用标准的日式礼仪问好。仙静搭拉着眼皮,“你们回来啦。”
   安苎给石磊夹菜,“多吃点,吃饱了好干活。”
   石磊一边吃一边埋怨道,“好好的地砖撬了干什么,你们两个女人搞什么鬼?”
   仙静脸色一白,“别鬼啊鬼的,我和安苎不喜欢这个地砖的颜色,打算重新铺。”
  “找个工人就行了啊……”石磊嘟囔着。
   话还没说完,安苎打断了,声音很大,“找工人不要钱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找你做男朋友,就做这点事情都推三阻四,得了,等你去了日本,我找个工人代替你。”
   石磊急了,“行,行,我砸,我撬还不行吗?工具都带来了。”
   仙静抿嘴,打了圆场,“快吃快吃,去了日本,可没这么好吃的东西。安苎你别责备石头了,他是个好男人,千里迢迢去留学也是为了你们将来着想。”
   安苎狠狠的瞥了石磊一眼,夹了一大把菜堆在他碗里。
   石磊抬头对仙静感激一笑,吃得更欢了。
   撬地砖,一块一块撬,撬不动的就砸,咚咚咚咚,一楼的妇女从窗户伸出头大叫,“好吵啊!”
   仙静爬上马桶,也把头伸出去,对楼下的人道歉,“对不起,很快就好。”
   那女人干脆半个身子伸出来,朝楼上骂道,“你们这些外地人,白天吵,晚上吵,有完没完,都是些什么人哪……”
   仙静有些理亏,头缩回来,悻悻的看着石磊砸地砖,也帮不上忙。
  楼下那人还在骂。
   安苎拿杯子接了杯水,看也不看照着窗外一泼,骂声嘎然而止,世界变得安静。
   石磊和仙静一脸景仰,安苎头发轻轻一甩,“只有泼妇才能制服泼妇。”
   完工后,石磊洗手擦汗,向二人道别,“我先走了,最近很忙,仙静明天要回家了吧,祝你一路顺风。”
  “明天晚上过来啊。”安苎送到门口。
  “我把学习的资料也带过来可以吗?”石磊考试在即。
   安苎快晕过去,石头就是石头,无奈道,“只要你能看得进去,就带过来吧。”
   骨渣,白色的粉末,也有一小块的碎屑,在地砖的背面,一点点用指甲刮着收集着,在红漆小盒里一点点聚集,没有人愿意说话。仙静干脆戴着眼镜,想多收集些。很显然,这是被人精心藏好的骨渣,为何如此残忍,除了同情恐惧和悲凉,还有些好奇。
   蹲在地上的仙静和安苎,聚精会神,没有感觉到红眼睛一眨不眨的在窗户上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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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上午购物,买叶幽所说的“回去看亲戚总不能空着手”的特产。商场专柜琳琅满目,挑到眼花,这些东西郑州也有,捎回去的是心意而已。
   如小夫妻一样甜蜜相随,叶幽的手始终搂着仙静的腰,他觉得有所依靠,这个女人是她的,她的女朋友,姐姐,妈妈或者别的,总之是自己的。想到这,叶幽隐约觉得喉咙有些发热,大约这种感觉就称为幸福。
   “够了,太多了也提不动。下飞机还得坐两个小时公共汽车呢。”仙静看着溢出的购物篮。
   “这是我第一次去见泰山大人,总不能失礼。”叶幽还在不停的往里扔东西,“到四楼去买衣服去。”
   叶幽是个消费天才,买起东西毫不手软,给仙静父母各买一件毛衣,家里的亲戚有小孩的也买了衣服。仙静四下闲逛着,她不擅长买衣服,好的衣服应该是如爱的人,第一眼就会有感觉,一件毛衣,雪花点缀,柠檬黄的领,白色的底子,标价是四位数,仙静翻了翻商标,放下了。烦恼,来自于欲望,
   仙静看着叶幽忙碌的身影,感动。
   带回去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不得不打包行李托运。仙静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那个重要的红漆小盒子放在包里,那是舞碧莲沉重的嘱托,仙静要完成她的心愿,让怨气冲天的灵魂平息,让她回到她的父母身边,超度,解脱,等待来生爱恨再度轮回。
   飞机起飞的时候仙静有些紧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精神疲惫,脸色苍白。
   叶幽揽她入肩,“睡会吧。”
   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心里,淡淡烟草香,叶幽是抽烟的,打火机很漂亮,火焰用力吹也吹不灭,仙静想这样的打火机过年用来在大风中点燃烟花的引线不错,越想意识越模糊,睡了。
   叶幽看着来来去去的空姐。
   一位身材不错的空姐过来,询问道,“需要毯子盖上吗?”
  “好的谢谢。”叶幽怜爱的看着睡着的仙静。
   空姐拿毛毯给仙静盖上,打量着,又看看叶幽。
  “有什么问题?”叶幽露出标准的18颗牙齿式微笑。
  “你们长的很像。”空姐说完就走了。
   叶幽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怀中的睡美人,脖子后面长了一颗小痘痘,一时间,抱得更紧了。
   飞机着陆时仙静还在睡,眉头微微皱着,让人不忍吵醒,叶幽等所有人都下飞机了才轻轻在仙静耳边说,“到啦。”
   仙静睁开眼睛,以为在做梦,瞬间苏醒,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爱的一种表达是被人甜蜜唤醒,醒来后看见唤醒自己的是甜蜜的人。
   空姐说我们长的很像,叶幽在机场大巴上说。
   她以为我是你姐姐吧。仙静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风景。
   我觉得她是想说我们有夫妻相。叶幽道。
   仙静没有说话,又睡着了。结果坐过了站,不得不打车回家,出租车司机熟悉的乡音让仙静觉得亲切,回老家,除了看父母朋友,就是可以自在的说方言,自由的吃美食,沿着小时候上学放学的小路回家。
   下车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仙静的家住在很偏僻的东南郊,巷子里很黑,叶幽的脚被石头扭了一下,疼得哇啦哇啦叫,走起路一瘸一拐的,两人拖着行李走得辛苦。仙静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后悔了吗?
   黑暗中,叶幽用蛇吻作了回答。
   开门的时候,仙时雨吓了一跳。
  “爸爸,这是叶幽,我男朋友。”
   韩美端来两碗面,“吃饭,饿了吧,等你们很久了。”
   叶幽打量四周,陈设简单,但很干净,看到仙静的父母,想起自己的父母,眼眶湿润。
   仙时雨并不喜欢这个年轻的叶幽,盘问之中言语颇为不满。
  “年轻人,总要谋份好职业,这样才有个好前程。”
  “伯伯说的对,回北京我就去找工作。”叶幽的背流汗。
   “你年纪比仙静小,我觉得你们不合适,做朋友倒是可以,将来……”
   “伯伯,我爱仙静,我会对仙静好。”叶幽低头轻声道,虽然轻声,却是底气十足。
   仙时雨说:“什么爱啊爱的,不现实的年轻人。”
   韩美整理带回来的礼物,“你们来就来,带那么多东西,乱花钱。工作还顺利吗,要注意身体。”
   很明显,仙时雨的脸上写着三个字“不同意”。
   有三间房,只有隔开睡了。半夜里,叶幽想趁机溜到仙静房里去睡,却听隔壁房里吵架的声音。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女儿远远的回来,你摆什么臭谱!”韩美的声音很大。
   “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仙静不能和他在一起,连门手艺也没有。”仙时雨声音明显低了许多。
   韩美道,“我就觉得小伙子挺不错,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你懂什么,酸臭腐朽的—%#·……”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仙时雨的调子越来越低。
   “咚”的一声响,象是什么东西从床上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音。
   叶幽寻思着,看来岳母还是向着我的,道路曲折坎坷,希望总在前方。
   冷不防后背一阵冷风,两只雪白的胳膊伸过来,十指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
   “你竟敢偷听我父母说话。”仙静起来上厕所,发现门口有个黑影缩着。
   叶幽松开仙静的手,抱上了床。
   这是叶幽和仙静最刺激的一次做爱,身体的交流胜过语言百倍,一切情欲是不能禁止,禁止就产生更强烈的情欲,我们是俗人,所以我们纵情声色,我们相拥而眠所以亲吻着对方不完美的身体,我们要在彼此的身体心里留下记号怕将来忘记,我们贪婪所以我们无尽沉迷……
   黑暗中,秋虫们在窗角瞿瞿叫着,迷乱的喘息声混合男女器官的摩擦声,伴随木床有节奏的嘎吱声,夜更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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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在熟悉的空气中醒来,伸个懒腰。家,是温柔的港湾,家里的床永远是最舒服的。枕边空空,叶幽昨晚做完坏事就去隔壁睡了。
   叶幽看着仙时雨捂着腰才知昨晚偷听时的那声巨响象是什么东西从床上重重摔在地上,原来是被韩美踹下床去的声音。
   叶幽不敢笑,只能忍着。
   仙静起床。
   仙时雨的态度明显改善,大概昨晚睡地板的滋味不大好受,“吃完饭让静静陪你四处走走。”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韩美也笑着,仙静的脸很红,红得如叶幽脖子上的吻痕,小小的一朵草莓花。
   叶幽赶快到屋子里换了一件高领毛衣,总算遮住了。顺便拿了一件衣服出来,仙静有些诧异,眼熟,,雪花点缀,柠檬黄的领,白色的底子。
   “什么时候买的?”
   叶幽若无其事道,“换件衣服,今天不是说陪我去登封吗?”
   登封,嵩山,自古功夫出少林。
   坐上颠簸破旧的车,到达山门前已近中午。大门不大,人却很多,门口的石头狮子叹息时光蹉跎,很多东西存在想象中比亲眼所见要美好,叶幽有些失望,仙静从包里拿出纸巾,帮叶幽擦汗,“进去吧,既然来了。”
   门票是八十元两个人,叶幽叹道,“很小的时候离家出走过一次,梦想就是这个地方。后来被妈妈抓住了,事隔二十年终于见到了少林寺。”
   仙静粲然一笑,“真是可爱。”
   男人愿意和你分享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证明他喜欢你。喝醉的时候除外。
   离远看,六祖殿威武肃穆,这里是佛教的大乘胜地,菩提树荫,众生安宁,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遣有尘埃。殿里供奉着大势至菩萨、文殊菩萨、观音菩萨、普贤菩萨和地藏王菩萨。一个年迈的和尚敲着木鱼,从袈裟上的线头可以看出这件袈裟有些年头,表情昏昏欲睡。
   叶幽进去,仙静紧跟其后。
   “这位女施主,请您站在门外。” 西堂僧清虚停止了敲木鱼。
   叶幽问道,“买了门票,干什么不让进?”
   清虚走到仙静面前,双手合十,“施主这边说话。”
   仙静走到殿外。
   “施主孽债在身,今日不宜焚香拜佛,善哉善哉,施主请回。”清虚退去。
   叶幽唤着仙静,“过来啊,听他作甚么?”
   仙静道,“头很痛,在大门口等你,看完就出来吧。”
   叶幽想,也好。
   “头还痛吗?”十分钟后,叶幽从寺里跑出来问道。
   “好多了,你参观完了?怎么这么快?”仙静想起包包里的红漆盒子,肚子里似乎有一根针在扎,每隔两秒钟扎一下。
   “你不在,没意思。”叶幽指指肚子“饿了,吃斋去。前面有家斋菜馆。”
   你不在,没意思,独自一人看美景,美景只是徒劳无功的美。
   晚上,仙时雨穿着叶幽送的毛衣,显得年轻许多,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一点没错。韩美看着叶幽,想这个男孩长相出众,如果和仙静生的小孩象他就好了。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警察抓劫匪的片子,黑帮头目神秘兮兮的对妆化得鬼浓的情妇说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
   叶幽忍不住说,“哈哈,我们看电视的人都知道了。”
   韩美忍不住笑了,对仙静说,“哪里找来这个家伙?”
   仙时雨紧绷的脸终于放松。还是女儿好,可以赚个儿子。
   仙静笑着笑着忽然脸色有些难看,冲进洗手间。也许那家斋菜馆的蔬菜上沾了农药没洗干净,腹痛如绞。
   拉肚子了,仙静想。后悔没在进来之前拿本读者进来。
   爽完了,顺便往里看了一眼(很多人都有这样下意识的动作),这一看差点晕过去,整整一马桶的虫子,灯光下,肉色的虫,大拇指一般长粗,在疯狂扭动身躯,裹着血衣的它们痛苦挣扎,互相纠缠,黏液不分彼此的混合着。
   喊不出来,仙静扶着墙壁。怎么会这样。
   按下马桶的冲水开关,虫子瞬间浮上来,堵住了马桶的出口,水降下去,虫子越来越多,有几只努力爬着,马桶壁很滑,爬着又掉下去。
   叶幽敲着洗手间的门,“你没事吧。”
   “没事。”仙静忍着胃里翻滚的酸水。
   再次按下冲水的开关,拿起母亲放在洗手间里通下水道的生锈的铁棍,水流再次涌上的时候,仙静闭上眼睛狠狠的一下一下的往出水口用力捅下去。有些虫子被截成数断,扭动着和水一起冲下去,有几只顺着铁棍爬上仙静的手被狠狠的甩开。
   忘记冲了多少次,直到最后一只蠕虫进下水道,直到最后一汪浑浊变得清澈。
   仙静的胳膊酸了,把铁棍放在一边,洗手,照镜子,眼睛红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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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拉完肚子,虚弱无力,想起昨天晚上的虫子,中午没有胃口,仙静坐在床上不肯吃饭。
   叶幽端着小米粥走过来,“吃下去中午就可以不用吃饭了。”
   “什么也不想吃。”仙静脸色苍白,眼睛发红,虫子是预兆,灾难降临。
   “乖一点,张开嘴巴说,啊~~~”叶幽的嘴张的很大作示范。
   “啊~~~”仙静笑了,一口粥喂到嘴里。
   这样,喂完后,在床上睡下,叶幽一旁作伴,牵她的手,忽然觉得有疼爱她的责任,直到仙静发出均匀的呼吸,掖了被角,轻轻的走到客厅,关小电视的音量。
   仙静睡到下午,精神好了许多,打开门,仙时雨正在和叶幽争吵着什么,头一大,走到客厅。
   原来两人在下象棋,争论的原因是仙时雨悔棋。
   “落子无悔啊,老大。”叶幽固执的语气。
   “那,那你刚才又没说不能悔棋。”
   仙静走过来,“你让让爸爸不行啊。”
   韩美从外面买菜回来,见三人围着一盘棋,对叶幽道,“你别和他下棋,他是方圆有名的悔棋王,没棋德的人。”
   仙时雨委屈道,“那再来一盘总可以。”
   吃饭的时候,仙静胃口不错,白天没出去总觉得委屈了叶幽似的“我好多了,等下出去散步吧。”
   “好啊好啊。”叶幽放下筷子,“正有此意。”
   仙时雨道,“那盘棋还没下完。”
   话未落音,桌子一阵轻微震动。
   仙时雨马上接着道,“散步散步,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叶幽内疚的看着仙时雨,昨天晚上因为自己害得仙时雨被踹到床下睡地板今天又因为自己挨了一脚,从桌子的震动频率看这一脚踢的不轻。
   韩美道,“附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园,早点回来。”
   放下筷子,走到户外。夕阳已经输给黑夜,乌云向星星投降,抬头数星星,手心对手心,对望着,漫无目的的走。
   前面灯火辉煌的地方应该就是韩美说的新开的游乐园,二人向前走,售票窗口是个年轻的男孩,不耐烦道,“打烊了,明天再来,现在园子里只出不进。”
   “我们只想进去看看。”叶幽拿出五张一百的。
   男孩左顾右盼,又打量了二人,迅速把钱塞在裤子里面。
   “为什么不放口袋里?”仙静好奇的问。
   “我们公司规定售票人员口袋要缝了,没地方放钱。”男孩朝门口的保安使了个眼色,大门打开。
   叶幽凑近,在仙静耳畔小声说,“变成了臭钱。”
   仙静哭笑不得,“你是痞子。”
   大部分机器已经关了,但所有的机器都见钱又开了。碰碰车摩天轮过山车摇摆伞,轮流玩了一次,叶幽很喜欢仙静放肆尖叫的样子,让人兴奋。
   原来浪漫和军事、政治一样,都需要以经济为基础。
   有旋转木马呢,仙静兴奋的跑过去,“就是电影向左走向右里走的那种。”
   不像二十七岁,仿佛只有七岁,叶幽站在一旁,看绚烂灯光照着仙静的脸,爱上她这一刻毫无保留的笑容,音乐很美,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原地奔跑的木马,让人忘了伤,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回去的时候仙静说,我要单独和我父母住一星期,你回去吧。
   不。叶幽拒绝分离。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仙静有些恼怒却不知如何解释。
   不回去。叶幽停下脚步,我们一起来的要一起回去。
   不回去就分手。
   好,我说的是我回去。叶幽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明天我就回去。
   次日送叶幽回京,机场广播催了三次叶幽才象离开母亲的孩子一样委屈伤心的离去,看着他无辜的样子,仙静背过脸去,“走吧。”
   走出机场,起了沙尘暴,一个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对着空中喊着,“看,飞机,飞机,飞机哦……”
   仙静拍拍包里的红漆盒,自言自语道,“别着急,明天就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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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仙静有点内疚,因为不能给予父母更多的时间。
   临出门前仙静蒙上白色丝巾象神秘楼兰女子,沙尘暴的好处就是可以披上漂亮丝巾,长发被风舞动着,“不要送了,只是去探望一个朋友而已,回北京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们。”
   仙时雨想了想,“静静,其实那小子也不错,好好把握吧。”
   仙静点点头,泪光闪烁,世界上哪里还有比父母更亲的人。
   飞机在绵阳南郊机场降落,仙静在这之前从未来过四川,对其最深刻的印象无非是川菜和变脸的川剧。
   安苎的电话如期而至,安苎大学时的恋人唐舟要来接仙静。当初唐舟从大一追到大四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宜被石磊拣了去,全因石磊先下手为强。
   要得到一个人的心,先要得到她的人,石磊将理论付诸实践,实践证明,理论是正确的。(请勿模仿)
   安苎和唐舟的联系仍然是有,寥寥而已,唐舟却已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我怎么没看见他啊?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打我电话。”仙静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
   “他很高,一眼就能看出来,又高又丑。”安苎睡到中午才起床,星期六。
  “干什么要麻烦别人?”仙静不解。
   “我也是很多年没和他见面了,你就顺便替我见见他不行吗,还有,你一个人在外地,有个认识的人万一有什么事情也方便。”安苎虽然平素大大咧咧,遇见正事想得也算周全。
   “哦,看见了。”仙静挂了电话。
   丑就算了,还高,真是不可饶恕―――这是N年前安苎和唐舟认识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女人,多少都有些轻视追求自己的男人,但对自己喜欢的那个却是甘心低微卑贱。
   不丑嘛,仙静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举着一张纸,端端正正写着“接仙静女士”。
   走过去,大方的握手问候。唐舟的手指温和有力,米色长袖衬衣,牛仔裤,眼神镇定,散发着已婚男人身上特有的淡淡牙膏香气―――大概刚刷完牙,仙静想。
  “安苎和我是大学同学,听说你要过来旅游,我奉命接待。”唐舟接过仙静手里的行李,“先去我家吃中餐,然后再去酒店你看如何?”
  “您客气了,我直接去酒店吧。”仙静觉得不方便,冒冒然就去别人家里,“在外面随便吃什么就好,我要找的临园路你能带我去吗?”
  “不要着急,中午先休息,下午带你去不迟,我请你吃火锅吧,最近天气冷。”唐舟很热情,典型的四川男人,说话声音清脆,脆得象凉拌萝卜皮。
   热气腾腾的四川火锅,浮上一层红红的辣椒,麻辣的感觉一下弥漫全身,脚趾和屁屁都觉得火辣辣的,嘴巴也微微肿起的仙静看起来有些可笑,鼻子辣得红红的。唐舟出神的望着仙静,缓缓道,“安苎过得好吗?”
   仙静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答道,“挺好的,她男朋友要去日本了。”
  “哦,你帮我转告她,我很好,心里也还是惦记着她当年的样子。”唐舟还是看着仙静的脸。
   仙静咳了咳,“我会转告的,谢谢你今天的盛情。”
   唐舟的手伸向仙静的脸,仙静一闪,有些不快,“怎么了?”
  “你嘴角有一粒米饭粘在上面。”唐舟好心道。
   忽然之间,仙静发现自己有些可笑,以为世界上人人都喜欢自己的女人是愚蠢的,男人,不一定全是色鬼。还好,发现得早。
   送仙静回酒店,唐舟小坐了一会,起身告辞道,“下午四点车在楼下等。”
   仙静点头致谢,“给你添麻烦了。”
   打开红漆小盒,舞碧莲离回家的路越来越近了,仙静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那种紧张和期待,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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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唐浩博,唐舟,都是姓唐。会不会他们是兄弟呢,仙静觉得自己犯傻了,难道周扒皮和周芷若是兄妹?
   四川姓唐的多,仙静想起武侠小说里的唐门是饮誉武林的暗器家族,果然够狠毒,用起硫酸来也是得心应手。
   叶幽的电话打过来,接了,熟悉的声音。
   “中午吃饭了吗?”仙静问道。
   “你不做饭给我吃,我就不吃饭。”叶幽开始撒娇,“快回来,你不在,没意思。”
   “乖乖吃饭,听到没有。”仙静心底深处的母性被一只柔嫩的小手勾引着。
   “那你想我了吗?”
   “想了。”仙静说了实话,“下午要记得吃饭。”
  “你哪里想我了?”叶幽挑逗的语气。
   “哪里?哪里都很想。”仙静看了看时间,快四点了。
   “那我下午还是不吃饭。”
   “别这样,那我回来不理你了。”
   “不吃饭,吃面可以吧。”叶幽兜着圈子和仙静多说话。
   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电信应该感激在中国谈恋爱的情侣们,应该特别设立“堡粥卡”,以鼓励这些分隔两地的小鸳鸯多打电话。
   唐舟在车里,仙静觉得车的颜色,唐舟开车的姿势,车里的空气和摆设都让她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男人。这就是想念的味道。
   “要走多久?”
   唐舟道,“好像走错路了。现在绕回去,奇怪,这条路平时我很熟的。”
   仙静看着越来越黑的天。一阵迷茫,手中的包抱得紧紧的,是嘱托,也是责任。
   “到了。”唐舟停车,“家里有点事情还要处理,你探望完朋友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仙静感激,安苎当初肯定是得了严重的青光眼。
   这么好的男人竟然结婚了,仙静发出一阵感慨,好男人都结婚了。
   见车子绝尘而去,仙静拿着地址,按着门牌号一家一家找,这条路真长,肚子很饿,有些门牌号已经磨损或是被广告牌占据了,根本无法辨认,走到巷子里,青苔长在墙壁上,角落有腐烂的动物尸体,已经分不清楚是阿猫还是阿狗。
   问了几个路人,说东的东,南的南,也不肯多说。
   女人天生爱迷路,仙静知道前后左右,不知道东南西北,天黑了才找到临园路1494号。
   晦气。门牌都是要死就死。
   老房子,木窗户,杂草丛生,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玫瑰满园也无人看。敲门,有人开。
  “你找谁?”开门的大概是舞碧莲的母亲,一个胸部下垂的老妇人,脸上皱纹象蜘蛛网。
  “我可以进来说吗?”仙静不想马上说明来意,“是关于碧莲的事情。”
   灯是昏暗人是凄凉,屋里焚香,犹如缕缕悲伤,仙静有些犹豫,再谈舞碧莲就如把人家缝好的伤口再撕开一次,再次目睹惨痛和伤怀。
   舞春桃抖抖的倒了一杯热水,有很重的水垢,仙静不渴,也不敢喝,
   一提到女儿,舞春桃顿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实在是不应该这样走的…”
   仙静的手拉着她的手,安慰着,“算了,都已经是这样的事情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仙静打开包拿出小盒子,“不管您相信不相信,这是她托付给我的东西。”
  “她却从没有托梦给我。”舞春桃不断拿衣袖擦着眼泪,“我狠心的孩子,就这样丢下我不管......”
   仙静也哽咽着,说着事情的经过,说得潸然泪下,“这是她的骨,您找人来念经超度吧,总算和家人团聚了,这是她的愿望。”
   舞春桃接过来,“还没吃饭吧,老头子等下就回来。”
  “不了,我等下叫朋友来接我,约好了。”仙静准备打电话给唐舟,顺口问了句,“后来凶手伏法了吧?”
  “他自首了。判了死刑,该死的。”舞春桃恢复了理智,黑发当中的白头发在灯光下很明显,“我看上去也有快六十了,其实我是四十多岁。我活着也没什么希望了。”
   仙静忽然想起母亲,天下没有谁能承受这样的剧痛,看着舞春桃憔悴的脸庞,悲从中来,“阿姨,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舞春桃的手冰冷,心也冰冷,“我去做饭,无论如何,请你接受阿姨这点微薄的心意。”
   仙静不知该如何拒绝。舞春桃从房间里拿来一本相册,“碧莲的样子你没见过吧。”
   翻开相册,舞碧莲,清秀的面孔,实在动人,犹如骄傲的天鹅,着红舞鞋,脖子修长,腰肢柔软,脚尖踮得高高,芭蕾使女人气质高贵。仙静一页一页的翻,翻到一个男人,亲密的搂着,应该是唐博浩吧,眉宇之间的确有股杀气。
  “很漂亮吧?”舞春桃突然出现在仙静后面,一只手里拿着菜刀,另一只手拿了从冰箱里取出的冻肉。
   冰箱开,仙静一阵寒气,“漂亮。”
   舞春桃走过来合上相册,笑着进了厨房。“她很有舞蹈天分,碧莲房间墙上还贴了她得奖的照片。”
   进屋,开了灯,屋内一尘不染,仙静看见墙壁上清晰的舞碧莲,灿烂的笑容,凝固在眼神里的光芒,手拿着奖杯,嘴角上扬,仿佛在对仙静笑,仿佛有话说。
   仙静觉得很困,对着厨房忙乎的舞春桃说,“阿姨,我休息一会。”
   舞春桃在砧板上跺着冻僵的肉,答应道,“就睡那张床上吧。”
   那张小床,是舞碧莲生前的,房间的陈设,一切未变,只是人已不在,所有的物品都在怀念它们的主人,它们看着这个陌生的柔弱气息的女人,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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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
  
   看到舞碧莲,和照片中的一摸一样,就站在眼前。
   梦在做梦的时候是象真的一样,仙静喜欢做梦,做梦可以逃避现实,哪怕是恶梦。
   “谢谢你让我回家团聚。”舞碧莲的红舞鞋柔软坚定的穿在脚上,优雅的娓娓道来,“要知道我的故事吗?”
   仙静松了口气,原来帮帮鬼和帮帮人是一样的快乐。
   舞碧莲转身不见,眼前是绚丽的舞台,掌声雷动,十六岁的舞碧莲尽情旋转,诠释着名剧天鹅之死的绝望,曼妙身姿在全校师生面前出尽风头,晚上是年轻英俊的唐博浩送她回家,在家门口尽情的吻,没有路灯没有行人,只有吻。
   可惜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考上舞蹈学院,舞春桃大声的呵斥,芭蕾舞衣在剪刀下如雪片一样飞散,如同剪碎一个人的梦想,一地残骸,幸好还有爱情。
   肮脏的小旅馆里,两具年轻的身体交织欲望,仿佛只有互相占有彼此身体才能互相占有彼此的灵魂。没有经验没关系,只要有力气,没有技巧没关系,只要有热情。就这样如同刚刚发育的野兽一样在七月这个失败的季节成功的交媾,山盟海誓、冲动的喷射、混合血液的精液、疲惫的喘息、空洞的眼神……一切都很自然,一切都很叛逆,一切都是注定。
   注定爱上你,我死不足惜。舞碧莲在身下忘情呻吟,这样的动作,胜过一切灯光下的舞姿。
   唐博浩抓紧舞碧莲的手,我们一起走吧。
   跳舞,跳舞,跳舞,以前是爱好现在是需要,以前是艺术现在是饭碗,淤泥中的舞碧莲只管跳舞,芭蕾舞衣映衬的脸冷漠骄傲,犹如过年时给家里寄钱时的孤独。
   唐博浩在化工厂的宿舍要步行一个小时到舞碧莲的出租屋,想她的时候会走过来,为了节约路费,走破了三双鞋子,本身鞋子也是便宜货,不耐穿,贫贱夫妻百事哀,有情饮水饱,其中滋味个人清楚。
   看着灯红酒绿的舞台,看着飞舞如蝴蝶的碧莲,唐博浩只是叹息,如果跟别人在一起,你不用这么委屈。
   我不准你这么说,舞碧莲紧紧抱着唐博浩的后背,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就算卖血我也要让她吃的好,穿的好。唐博浩下定决心。
   舞碧莲的脚很小,但很坚韧,有时候唐博浩会在台下看跳舞,看到舞鞋磨破了露出嫩嫩的脚趾,花了半个月工资送了昂贵的新舞鞋,艳丽四射,所有的目光集中在脚上,台下的男人流着口水,欢场的男人,多少还是有些小脚情节,追捧着,却无法让佳人动心,不是每个女人都爱钱,如此这般,今天犹如昨天,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舞碧莲严重感冒进医院打针,看尖锐的针头挑进皮肤,鲜血四溅,没有找到血管,实习医生笨拙的找着。
   终于扎进去,唐博浩却不在身边,悲花怒放。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想最爱的人。
   化工厂要加班,浓硫酸粘稠无色,稀释着,即使戴着口罩穿着防护衣服,仍然可以感觉到腐蚀的、死亡的味道,有人当场死于稀释不当,溅出来的浓硫酸,对有机物来说,发生了碳化现象―――透过口罩,那人的脸被烧焦,喉管烧黑,无法呼吸,无法辨认的五官,鲜活的身体转为麻木的尸体,一瞬间唐浩博浑身冒汗,不愧是硫酸,难怪有人报复总是泼硫酸而不是泼陈醋。越是危险越是刺激。
   唐浩博为了将来在这个晚上爱上了这个工作,并且表现出众。
   舞碧莲为了将来在这个晚上决定答应老板跳钢管舞,并且比跳芭蕾更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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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世界上没有男人不喜欢看美女跳钢管舞。
   生意比以前好了两倍,老板喜上眉梢,对舞碧莲这棵摇钱树呵护有加,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肯委身唐博浩这样一个平庸男人。
   在你们眼中是平庸,在我眼中是王子。舞碧莲想。
   唐博浩愤怒,看着金黄色的假发在灯光下疯狂舞动,透明短裙隐约露出的丁字内裤,性感的细细高根鞋取代了红舞鞋,男人们贪婪的眼光让他嫉妒让他疯狂。
   赚钱要赚干净的钱,唐博浩对正在卸妆的舞碧莲咆哮,我养得起你,不准这样践踏自己。
   我没有办法。舞碧莲的眼泪将睫毛膏溶化,污浊的眼泪,我们分手吧。
   你变了。唐博浩绝望的想。
   你去找个新的,忘了我,我们没有将来。舞碧莲转过身去,冷漠心碎。
   门被狠狠的摔,唐博浩回去,一路无声哭泣,无情的女人,完全忘记过去的恩情,眼中的只有钱。
   舞碧莲在镜子前取下假发,泪两行,头顶已经秃了,化疗的结果。如果是快乐的东西,我愿全部给你,如果是痛苦,只想留给我自己,只因我爱你,不愿让你和我一同受苦,我的你,是否明白。
   舞碧莲不再跳舞,钱太少,身体太弱。改了陪酒,钱来的快,越快就能拖延自己的生命。老板咧开嘴笑道,早点想通早点赚钱。
   唐博浩没有来找舞碧莲,只是每天晚上看她和别的男人喝酒,醉醺醺的爬在男人身上,象只摇尾乞怜的母狗,化悲痛为力量,拿硫酸对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做着各种各样的试验,老鼠,狗,猫,小鸟…….直到深夜找到乞丐的尸体,在城市的角落被酒醉的漂亮小车轧过去的乞丐,背回家,乞丐很轻,想必胃中无物,而有恨在心中,谁会恐惧。试验成功了,唐博浩为爱癫狂。
   医生冷冷的对舞碧莲说,效果很好,再缴一个疗程的费用。
   多少钱?舞碧莲戴着路边买的毛线帽,象个怪物,天气很热却戴毛线帽。
   20000。医生面无表情。
   哦。舞碧莲打开钱包递过去,我会死吗?
   不知道,如果坚持治疗就有希望,白血病也有治好的。医生开了发票。
   唐博浩现在是车间主任,可以在下班后检查设备和产品,可以每天拿容器装硫酸回家,一天一天过去,爱的反面就是恨,对有人而言。
   爱的反面其实是忘记。是我们看不透。
   唐博浩把一切看在眼里,臭女人,贱女人,要你死,我要你死。
   舞碧莲听完医生说完晕倒在地上,医生内疚的看着她,“对不起。”
   醒来后,舞碧莲打唐博浩的电话。
   什么事?仍还是爱着,否则不会接她的电话。
   晚上过来,有事情和你说。舞碧莲颤抖的双手。
   拿着医院退回的钱和赔偿金,拿着治疗脱发和贫血的药物,舞碧莲恨不得对着世界大声喊,恨不得马上看到唐博浩,恨不得回家好好哭一场。
   房东来收房租,老太太满载而归,这次没有拖欠,交了半年。
   洗澡洗澡,洗澡之前把该死的诊断书放到抽屉里等下解释给他听,他会感动吧。舞碧莲的心情很好,因为可以继续活着,哪怕辛苦。
   哼哼歌,打开水龙头。
   唐博浩有钥匙,开门,手里拿着昨天晚上调制好的浓硫酸,眼睛已经熏红,透过洗手间的窗户,听见愉快的歌声。
   门没锁,进去。推开玻璃门,熟悉的身体,熟悉的眼睛。
  “你先出去。”舞碧莲吓一跳,“等我洗完澡再和你说。”
   唐博浩看着她,这样美丽的身体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占有过,欲火和怒火交织。打开罐子,用力一泼,舞碧莲来不及尖叫,来不及感受到痛,面容尽毁,呼吸停止,爱恨一瞬间转变,了无生趣的身体布满了强酸,眼睛睁开,眼睛里也是硫酸,迅速溶化,变黑。
   唐博浩忽然觉得兴奋,毁了爱人,这样别人也无法占有她的灵魂。
   我来帮你洗澡。唐博浩戴上手套,涂抹硫酸,细心的涂抹每一处,唯恐浪费一滴,唯恐错过一处,爱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这样,没有人能再靠近你了。
   血流成河,记忆随着内脏的碎片一同冲入下水道,水哗哗的流,冲洗着柔软的有舞蹈天分的舞碧莲的骨架,唐博浩沉浸在自己的杰作里。累了,打开电视,而舞碧莲,只是静静的躺在硫酸中,一点点溶化,面目全非。
   天已黑,黑得让人安全。舞碧莲最后的残骸埋在地砖里,唐博浩做完一切,兴奋的搓搓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开始亡命天涯。
   亡够了,自首了,同归于尽是他所认为最浪漫的徇情方式,直到子弹穿过胸膛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在台上旋转的舞碧莲,对他招手,微笑,
  
   她为什么不爱我了,现在好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什么叫做缘 什么叫做份,什么叫做可遇 什么叫做不可求。我只是甘心被你毁灭,生和死,只是个鲜艳的让人绝望的童话。
   “吃饭了。”仙静从床上惊醒,猛的看见,墙上的照片上,舞碧莲的眼里泛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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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4 18: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九)
  
   吃饭了。仙静走出房间,顺手关灯,一片漆黑。
   舞春桃正在烧香,今天农历是初一。虔诚的祈祷,口中念念有词,鞠躬,三次。
   总算和家人团聚了。仙静一阵释然,助鬼为乐,乐悠悠。一个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是愉快的。
   家里大概不宽裕,所以只煮了一碗肉,焦黑的肉,旁边放着调料,红如血的辣椒酱,仙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在嘴里,“阿姨一起吃点吧。”
   舞春桃走到门口,“我现在不吃,我出去叫老头子回来。他在门口写字呢。”
   “写字?”仙静觉得奇怪,“写什么字?”
   “碧莲死了以后,老头子发疯了,不过有时候也不疯。他以前是搞书法创作的。”舞春桃看了看仙静,到门后拿了一把雨伞出去。
   仙静在门口张望,舞建军在巷子墙壁上写字,拿一个铝桶站在雨中,表情认真完全不顾头发被雨水打湿,这样的夜晚,黑暗、荒芜、苍凉,舞春桃撑着雨伞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舞建军在挥毫,桶里是红色颜料,触目惊心,到处写,写一个字,“惨”,大大小小的惨字连成一片,在惨白的路灯下异常醒目。
   造物弄人,好好的一个家庭……仙静回到桌前,忽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父母健在,还有爱自己的男友。
   舞建军写完今天最后一个字,甩甩雨水,进了屋。
   “你好!”仙静站起来点头,看来碧莲的父亲挺正常的,“我是舞碧莲的朋友,她托我带了东西过来。”说完指了指小红漆盒子。
   “我的孩子太惨。”舞建军拿起盒子,“孩子啊,你终于回来了团聚了。”
   仙静安慰着,“您也别太伤心了。天意如此。”
   “谢谢你啊姑娘。”舞建军擦着眼泪,“这一路上很辛苦吧,歇歇。”
   “阿姨没和您一起回来?”仙静看着桌上的饭菜,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舞建军一阵惊讶,问道,“哪个阿姨?”
  “碧莲的妈妈啊,刚才做饭给我吃的。”仙静看着舞建军,“她说您在外面写字,叫你回来吃饭呢。”
   舞建军的脸一阵抽动,“姑娘,你搞错了吧?碧莲的妈妈在孩子去的时候也跟着去了。”
  “不可能,我刚才还和她说话呢。”仙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舞建军打开另一间房的房门,“不信你看。”
   舞春桃的黑白遗像在屋子中间微笑着。
   “她是自杀。”舞建军拿手抚摸着玻璃镜框里的爱人,痛苦的回忆着,“女儿死后她不愿意吃任何东西,内疚,后悔当年赶女儿出门,后悔剪碎碧莲最心爱的舞蹈服,说要赎罪,然后拿了菜刀砍下自己的胳膊。当时我不在家,回来的时候她去了。”
   “啊!”仙静呆呆的站着,“那碗肉?”
   舞建军飞快的冲到冰箱前,冷冻格里的胳膊不见了,“是她,是她,是她,她回来了……”
   仙静觉得一阵恐惧,寒气逼人,从头寒到脚。舞春桃的胳膊,冻僵的肉,一下一下的砧板上砍的肉,这就是感恩的最好表达。
   舞建军对仙静道,“我留不住她,所以留下她的手,我时时刻刻总感觉她仍在身边。”
   仙静抖的厉害,刚吃下去的那块肉在仿佛在嗓子里卡着,吐不出,咽不下。胃肠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什么滋味。
   电话响了,是唐舟。唐舟只说了一句话,仙静抓起包打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撞翻了桌上的肉,洒了一地。舞建军呆呆的看着,吃吃的笑着,牙齿很黄,太阳穴处的尸斑在昏暗的灯光下迅速扩散全身,而墙上连成一片的红色惨字渐渐淡漠。
   不要紧的,明天还会继续,继续写,在太阳下,在风雨中。
   唐舟在电话里说的是:安苎把地址告诉我了,快点跑千万别往后看,那是座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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