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49:00

爱情心怀鬼胎(全)[转贴]

       (胆小勿进)
春天,和你一起践踏草地,夏天,你我静看萤火虫和鬼火共舞,秋天,穿着你送我的毛衣哭泣,冬天,在你温柔的胸膛缝补我灵魂的碎片。在你心中,有这样一个人吗?池塘荷叶叹息你的不在,爱情心怀着鬼胎。
  仙静站在不知名的大街上,街灯亮了几盏,几盏没亮,不知是不是怕冷,反正没下雪,这个城市不可能下雪,犹如有人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
   马路对面站着的男人已经走了,五分钟前还在,现在不在。
   一瞬间,起一股阴冷的风,冷到骨髓。树上的叶子争先恐后的落。
   如果是落钞票多好,仙静想。
   街灯全亮的时候,枯叶落在肩膀上,虽然她们曾经是嫩绿的却仍免不了变成枯萎的。仙静一动不动在原地,言犹在耳.
   “就这样吧,再见.”叶幽说完后把香烟用拇指和中指弹出去半米之远。
   “你确定不要和我在一起了吗?”
   “是的。”半米之处的烟头火光渐渐熄灭。
   “你不喜欢我了吗?”
   “是的。”
   “哦。”
   仙静过了马路,看着叶幽,即使只隔了一条马路,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叶幽也看着仙静,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其实却只隔了一条马路。
   看了五分钟,确定她不会为情撞车,转头走了。没有回头,他知道仙静不会乞求,她是容易上也容易下的女人,下一个碰见她的男人是幸运的―――叶幽从怀里重新拿出一枝烟点燃,又起风了,防风的ZIPPO让人有安全感,火苗舔上了烟头,尼古丁钻入肺部,一种轻松的后劲从大脑弥漫全身――――宛如做完爱后的那种轻松。
   仙静看着他远去,久久立在原地。
   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战争、车祸、谋杀、艾滋病……恋爱结束反而显得渺小微不足道,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注意这个小女人的小悲伤,即使安苎知道了,顶多安慰几句道,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三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仙静的心她不明白。
   每个人的心别人也不明白。
   因为自己的心自己也不明白。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0:00

(一)
  
   仙静和公司的同事安苎合租。看到这房子的价格,两人象在逛商场看到名牌打一折一样眼睛闪着绿光,市中心,两室一厅家具水电全包才500元一个月。
   老天有眼,仙静双手合十。
   房东老太太一次收了一年的房租,然后说明年这个时候才会来,两位不要损坏屋内的家具之类。然后似笑非笑的对仙静说,“晚上洗澡的时候不要唱歌。”
   仙静很信邪。
   安苎也是。
   最初找到便宜房子的兴奋绿光也黯淡下来。
  “这里死过人吗?”仙静小心的问。
   房东老太太点头,“你不用知道太多。”
  “果然是死过人的房子,否则怎会这么便宜。”安苎看了看房子,真的很划算。哪里也找不到这样便宜的。
   不作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房东太太给了她们钥匙。
   为了省钱,还是租下来了,穷比鬼更可怕。
   收拾好东西后,仙静烧了很多纸元宝,安苎也在地上拜了很久,然后用毛笔写了“淋浴时禁止唱歌”几个大字贴在洗手间门口。
   一切平安无事。
   安苎很瘦,头发却是出奇的柔顺,脸上的皮肤很白,敷着面膜比女鬼的脸还白。
   安苎提醒仙静,二十七岁了,该结婚了。
   仙静看着她那白皙的脸蛋,不在乎道,“蠢姑娘,看过冬日恋歌没有,惟珍就是二十八岁遇见李民亨的,我还不到时候。”
   安苎不再说话,拿着遥控器准备换台。
   仙静抢过来,“喂,给点民主好不好,憨豆先生很好看的。”
   “本小姐我在敷面膜,不能看搞笑的节目,否则脸上会有皱纹。”安苎打开抽屉,拿出DVD,封面上写着“僵尸活过界”五个字,“看点严肃的。”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全身只有嘴巴在一动一动,象僵尸。
   仙静道,“鬼片我怕。”
   “怕就上网去泡GG,顺便帮我把手机电池充电。”安苎泡了杯茶安稳的坐在沙发上。
   仙静走进安苎的房间,打开电脑,顺便在电板上插上手机充电器。
   聊天室里热闹非凡,仙静起的网名就是仙静,反正只是聊聊而已。
   仙静进聊天室的时候很低调,挂着名字,看别人聊。
   叶幽和她聊天。
   “你很懒。”叶幽打着字。
   “哪里?”
   “我看见你在伸懒腰。”叶幽打字速度很快.
   “那是因为我孤独。”仙静莫明打着这几个字。
   “你叫仙静?”
   “你叫叶幽?”
   “对”
   “对”
   仙静朝客厅看了一眼,安苎正好朝房间看自己手机是否充电,目光相遇,仙静打了个寒战,做面膜的女人真是比鬼还可怕。
   “你怎么不说话了?”叶幽在电脑那头抽着烟,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了,赤裸着身体,被电脑的光照着,迷人光洁。
   “今天就聊到这里,我洗澡去了。”仙静伸了个懒腰。
   “小心,我在窗外看着你。”叶幽写道,同时点了聊天室另外一个ID叫“寂寞少妇”的名字,写道,“你好,寂寞的少妇。”
   “88.”仙静没有心情和浪子纠缠,洗澡完了后好好睡觉。
   “不要叫我爸爸。”叶幽笑着打字,笑起来坏坏的,牙齿很白。
   仙静关了电脑。安苎的面膜已经做完,用的是即撕类型的面膜,垃圾筒里的人脸象在哭泣。电视里的憨豆先生费劲的耍宝。
   “不看鬼片了?”仙静手里拿着干净的睡衣准备进洗手间。
   “太恶心了。还是看豆先生好。”安苎的皮肤吹弹可破。
   洗澡的时候,仙静觉得窗外有一双大大的红眼睛在看,只有眼睛。
  水很热。
   仙静身体发抖。
   “该死的叶幽。”仙静咒骂着聊天室里的男人,“早知道不上网了。自己吓自己。”
   活人如果有这么多早知道,死人就没那么多,死人没那么多,鬼就没那么多。
   安苎拗不过仙静,只能搬着凳子坐在洗手间门口看电视,门打开着,仙静说,“看见有人我心里踏实。”
   安苎道,“胆小鬼。”
   窗外的红眼睛看着安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1:00

(二)
  
   仙静在公司是小文员,每天忙的象个陀螺一样转,众人喜欢使唤她,都喜欢使唤没有背景的老实人,安苎是经理助理,职位稍高一筹,不过公司最近裁员,人心惶惶。安苎心里惶惶,早知道和经理发展一腿好了,可惜,经理是个女的。
   工作,对于穷人来说很重要,尤其是单身在外地的穷人,仙静白天累得手抽筋,晚餐没有吃,留在公司加班。安苎说我先走了你别太晚我先回家了,说完留下一阵香气,恰到好处的香。
   外卖叫的是楼下餐馆的四川回锅肉饭,油腻,吃了几口就关了饭盒盖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继续工作。
   仙静朝窗外望,公司在郊外,一片漆黑,显得落寞。窗外并没有可怕的红眼睛,自己的眼睛倒是红了,又干又涩。
   晚上十点,反正已经没公共汽车回,等下打车回家,现在先休息一会儿。仙静想。
   那封又臭又长的报告书终于整理完毕,顺手打开聊天室的页面,叶幽果然挂在那,点了点他的资料,等级很高,肯定老在上面泡女孩,仙静想。
   叶幽点了仙静的名字,“美女,又见到你了。”
   “你好。”仙静的肚子饿了,看着垃圾桶里的盒饭,有点后悔。
   “吃饭了吗?”
   “正在吃。”仙静犹豫着从垃圾桶里拿出饭盒,饭已经凉了,饿的时候谁管那么多,兰草自然香,生于大道旁。安慰着自己。
   反正没人看见。
   “别吃了。”
   “?”仙静愣住了,眼泪掉下来。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叶幽的房间空荡荡的,今晚没有女人。
   “郊区。”
   “位置?”
   “云海大厦亮灯的办公室。”仙静想他不会来的,除非他是神经病。
   “电话?”
   “我在这里等你。等到十一点。”仙静第二次扔了饭盒,因为吃完了,很饱,很饭撑饱后会希望被人来抱。
   关了电脑,仙静用最快的速度下楼,拦了出租车回家。
   关了电脑,叶幽用最慢的速度走进洗手间拿出家伙,腰略略的弯,马桶里有些淡黄的泡沫,叶幽吹着口哨,这样更爽一点.
   安苎在沙发上睡,呼吸均匀,像只懒猫。电视却开着,有时候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电视嘈杂声声,思绪混乱,睡得反而快。
   仙静关好窗户,从床上拿来被子盖在安苎身上。电视还是让它开着,至少这样屋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打开电脑。叶幽还在上面。
   “我来了,你不在,云海大厦没有亮灯的房间。”叶幽吐着烟圈。
   “你没有来,我等了。”仙静笑着。
   很多人,生下来就是天生一对。比如仙静和叶幽,可惜他们彼此并不知情,即使知道,也不一定上床,即使上床,不一定能相爱,即使相爱,不一定能永远,所以,还是不知道好,不知道的时候快乐,知道太多,就有心魔,爱,是心魔。
   屏幕上,叶幽的字,“我昨天看见你家老鼠在偷盐吃。”
   仙静回道,“我活了二十七岁还不知道老鼠会偷盐。”
  “你很聪明”叶幽打道。
   “彼此。你不就是想问我年龄吗?提醒你,聪明的人一般都不漂亮。”
   “说真的,愿意见面吗?”叶幽今晚的确没有女人,“我明天休息,你呢?”
   “加班。”仙静叹了口气,“很晚了,明天再说吧。88”
   “又叫我爸爸了,乖女儿。”叶幽打完这行字,关了电脑。
   偶尔一个人睡睡也是不错的。叶幽躺在床上。
   仙静蹲在马桶上,认真的做一件大事。洗手间门外响起慵懒的声音,“要纸吗?”
   听起来毛骨悚然,仙静看过一个鬼故事,说的就是在厕所便便的时候会伸出一只血手问你要不要纸,如果说要,那只手就会挖穿人的肚子。不过故事里的那只血手是从马桶里伸出来的。那么这个声音……
   “安苎!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被你臭醒了。今天纸刚用完了,好心提醒你嘛。”
   仙静打开门,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仙静一把拿过卷纸,暗自想:果然是很臭,忘记开排气扇了。
   窗外那双红眼睛始终盯着,一眨不眨。
   在洗手间时不要看窗户,不知道比知道好。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1:00

(三)
  
   和许多中国人一样,仙静最讨厌的国家是日本,其次是美国。
   仙静对安苎说,“他哪不去,非得去那个鬼地方,日本的盘子那么好刷?”
   安苎在床上赖着,“好不容易一个星期六,你吵什么嘛?”
   “你跟石头好好说说,换个国家去刷盘子,我看阿联酋就不错。”仙静开始在厨房忙碌着中餐。
   “他自己要去,我有什么办法。”安苎从被子里钻出来开始穿衣服,“一去就是两年,我真想甩了他。”
   “得了吧,也就你喜欢那块茅坑里的又臭又硬的石头。”仙静开始剥洋葱,眼泪刷刷的流。
   电话响,安苎接了,肯定是石磊,因为安苎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娇滴滴。
   仙静把洋葱丢进沸水里。
   有个男朋友真不错,星期六至少有事做。
   打完电话,安苎开始洗脸化妆, 十五分钟后,风一样出去了,扔下一句话,“今晚我不回来了。你自己在家乖。”
   仙静庆幸想:还好没放太多的米,否则浪费了。
   安苎在楼下喊,听得清楚,因为住在二楼。
  “把那个盒子扔下来。”安苎穿着裙子,立在风中,踩着夏天的尾巴,周围的树叶,牢固的被阳光拥抱。
   仙静扔下小盒子。
   不想生小孩子就用小盒子,仙静在心里说。
   开始吃饭,做的是洋葱汤和牛肉咖喱饭,小番茄一盘。照着时尚杂志上做的,看相不错,味道尚可,剩了一大半,这就是生活。
   一边打开电脑。又进聊天室,原来,这就是瘾。
   叶幽仍然在。仙静有些生气,这个男人成天都挂在网上,肯定是个花花公子。后又想,这和我仙静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出现的时候逃不掉,逃掉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男人呢?”叶幽刚起床。
   “分手了。”仙静打了一个嗝,轻描淡写的洋葱味弥漫口腔。
   “我行吗?”叶幽敲打着键盘。
   “发照片给我看。”
   “看了你会爱上我。”
   “这是我今天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仙静看着窗外的天,星期六的下午,竟然要和一个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度过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打开邮箱,仙静的一滴口水掉在键盘的空格键上。
   叶幽继续打字,“看了吗,别掉口水。”
  “如果真是你,还可以。”仙静擦了擦嘴角,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五官象漫画般完美。完美得有些不真实,在阳光下的笑看起来坏透了,而身后的银色敞蓬车也很漂亮。
  “喜欢吗?”
  “喜欢。”
  “那我来了啊。”
   “你来吧。”仙静觉得周末放纵一下未尝不可,闲着也是闲着,老实人偶尔坏一下很可爱。(请勿模仿)
  “你不问我长的怎样?”仙静试探的问。
  “管你呢。不影响我胃口就成。”
   门铃响的时候,仙静从猫眼里看了看。
  “找谁?”
  “你。”
   仙静忽然想起一句成语,“引狼入室”。
   仙静低头不语,有些羞怯道,“坐吧。”
  “这么快就做?”叶幽捏了捏仙静的下巴,“是个美人姐姐。”
   仙静红着脸,“我给你倒杯水。”
   叶幽倒在沙发上,沙发软软的,身体陷进去很是惬意。叶幽的眼神充满欲望,不过是食欲。
  “想吃饭了,有吗?”叶幽象个小少爷。
  “是我中午剩下的,可以吗?”仙静问。
   叶幽点头,“我今天早饭都没吃。”
   可怜的家伙。仙静心想,走进厨房开始热菜,一边问,你做什么工作?
   我没工作。
   那你吃什么?仙静走过来,你爸爸妈妈不管你吗?
   他们死了,飞机失事。我吃保险金和遗产,还吃你的剩饭。叶幽笑得无所谓。
   饭盛到碗里,碗放到桌上。
  “不是要我喂你吧?你几岁了啊。”仙静笑着。
  “对啊,就是要你喂。我二十五岁。”叶幽张开嘴。
   任性的家伙。
   仙静很小心的把汤勺在嘴边吹吹,然后送入叶幽嘴里。
   “我要吃牛肉,不吃洋葱。”
   “好,再吃一口。”
   ……
   吃饱了。叶幽舔了舔嘴巴,坏坏的看着仙静,“轮到我喂你了。”
   果然是饱暖思淫欲,古人说的话总是有理。
   床很大,仙静的床散发着特有的芬芳,混合着体味和牛奶花蜜的味道。叶幽很庆幸自己下午没有去找别的女人,仙静很庆幸石磊把安苎叫走。
   窗帘的缝隙跑进几缕阳光,残留的夏花努力绚烂,纠缠的肉体蛇舞着潜行,没有道德的束缚,动物一般的交媾,重复着重复,堕落着堕落,一下一下,一寸一寸,没有人不愿意沉迷肉欲的海洋感官的森林,没有人打搅,没有人听到。
   仙静看着叶幽,看得入神。既害怕又渴望。
   叶幽喜欢仙静,喜欢她喂他时疼惜的表情,喜欢她成熟的身体和幼稚的大脑,喜欢她的柔弱的眼神和柔弱后的坚强。
   再快乐的事也有完的时候。
   疲惫和空虚再次占据叶幽的大脑,吻了吻仙静的嘴唇,“天黑了。我先去洗澡.”
   仙静瘫软,说话的力气也无,摇摇头。
   叶幽喜欢水流冲下的一瞬间,从头到脚的舒服。
   舒服到想唱歌。唱的首广告歌,最近才学会,“我们都期待 找到真爱 如果少了爱 世界一片空白 一生的最爱 甜蜜的爱......”就因为这首歌,叶幽买了丰田花冠。好听的歌都是广告歌。
   当仙静冲进洗手间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叶幽有些惊喜,“想一起洗吗?”
   仙静坐在洗手间地上,喃喃自语,“没事的,没关系……房东只是吓我。”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1:00

(四)
  
   “晚上不回去可以吗?我饿了。”
   仙静平静下来,天黑透了。睡衣薄得象蝉翼,“怎么象个小孩?快把裤子穿上。”
   叶幽指了指自己的小弟弟,“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它?”
   仙静脸红,“我做饭去。”
   有油烟,仙静把厨房的门关上,轻微的咳嗽。这咳嗽声让叶幽有错觉,小时侯在家。妈妈做饭也这样咳嗽。
   走进厨房,饭在电饭堡里静静的焖,锅里炒着鸡蛋,旁边的青菜在篮子里湿答答的滴水,象委屈含泪的小孩。
   米饭的纯白,青菜的嫩绿,鸡蛋的浅黄,猪肉的暗红,相得益彰的美味。
   “有酒吗?”
   “有。”仙静夹了菜到叶幽碗里。
   啤酒杯边缘的泡沫象马桶边缘的泡沫。
   叶幽吃饭的样子很象小孩,仙静呆呆的看着他的脸,“女朋友很喜欢你吧。”
   “我没有女朋友,你来当吧。”
   “你这样的,我守不住。”仙静叹口气。“我不适合你。”
  “谁说的?我觉得你很乖。我喜欢你,真的。”叶幽差点噎着,“我喜欢吃你做的饭,和我妈做的一样味道。”
  “我不喜欢小男生,我比你大。”仙静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成熟沧桑类型的男人。
  “你是胸部比我大吧。”叶幽盛饭,“我年纪小,弟弟又不小。”
   噗哧一声,仙静的饭喷在桌上,“吃饭的时候别说痞话。”
   两年里,第一次和男人牵手在街上散步,有些不习惯。叶幽的头发稍长,干净,有点凌乱。
   “你还挺受欢迎的嘛。都有女人盯着你看。”仙静说。
   “好酸啊。”叶幽在马路上吻着仙静。
   偶有路人驻足观看,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匆匆赶路。
   别人觉得没意思,没关系,自己觉得有意思,就有意思。
   仙静窒息。
   叶幽窒息。
   口腔中互相传播着炒鸡蛋的味道。
   逛超市,逛店,逛地摊,逛宠物店,只要在恋爱,一切都是新鲜,手挽着腰,喜悦和欲望急速膨胀。
   “回家吧。”叶幽捏了捏仙静的脸蛋,“我要你。”
   仙静一笑,“你再这样我不和你玩了。”
   要的就是这样可爱。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怎样看都是可爱.
  
   安苎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重色轻友,打了电话给老友问候,“喂,在干什么?”
   “她在洗澡,我在看电视。”叶幽的声音很好听。
   “你是……”
   “我是仙静的男朋友,你是?”
   “我是安苎。你是……她男朋友?男朋友?”
   仙静接过电话,“喂,安苎吗?”
   叶幽扯开她的浴巾,沿脖子往大腿一路狂吻。
   “男朋友?他是谁?记得采取措施,我那边抽屉里还有小雨衣。”安苎充满疑惑。
   “知道……尽快回来……啊……这样,再见。”
   挂了电话,叶幽的动作也停止了。
   “怎么不继续?”仙静的眼睛也喷火。
   窗外的红眼睛也在喷火。
   浴室里的瓷砖渗出淡红的水滴。
   激情过后,睡的很安稳,房东太太的警告早已抛之脑后,有爱情,谁还怕鬼。
   躺在叶幽怀里,很安全,像抱着一棵大树。半夜,叶幽反而钻到自己怀里。他的长发很香,弄得胸部很痒,用手指弄顺了,沉沉睡去。
   凌晨,仙静习惯性醒来,想,上班,上班。
   今天是星期天。仙静觉得自己很傻,晨光中,叶幽酣睡,侧面看起来睫毛象小扇子。
   偷偷下床,蹲在马桶上,瞌睡连连。
   隔着玻璃,有人在洗澡,水缓缓的流着,还有雾气。仙静揉揉眼睛,“安苎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扮鬼啊。”仙静发着牢骚,提起裤子。
   “帮我拿一下毛巾好吗?”
   “好,姑奶奶,你狠,这么早回来。”
   毛巾递过去,玻璃推拉门里伸出一只手。
   不是安苎白皙的手,是另外一只发黄溃烂的手,手臂皮肤向两边翻开,血是红,脓是黄,关节是白,烧焦的皮肉滋滋往外冒青烟。
   玻璃推拉门顺势全部打开。
   洗澡的不是安苎,是一个怪女人。握着水喉,热气腾腾中,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象被狠狠揉烂后再重新组合,胸口的两块大腐肉悬挂在肋骨中间,被水一冲,一小块一小块往下掉,头发很长很长很长,长到垂地,干枯的血把头发粘成一绺一绺。
   “鬼啊!!!”本来是尖叫,却因胆怯,仙静叫的声音鬼都听不见。
   “让我洗完这个澡。我求你。”她的嘴巴没有嘴唇,嚅嗫的说话。
   窗外的红眼睛开始血,渐渐黯淡,消失不见。
   仙静醒来时在床上,中午到了。叶幽说早晨在洗手间看见你睡着了,你有梦游症吧乖乖。
   仙静爬起来,跑去洗手间,玻璃门里空荡荡。
   安苎的毛巾上有五个烧焦的黑洞,毛巾滴着水,铁锈般的水。
   安苎的电话来了,“我中午回来,顺便看看你男朋友。”
   叶幽从后面抱着仙静,说:”我走了,下午有事,明晚来找你。”
   房间很安静。
   是做梦还是真的?仙静的头痛得裂开,身体仿佛插了很多锐器。感冒了,仙静从抽屉里拿出富含PPD的感冒通,吞了三粒。
   钥匙声,开门声,脚步声,安苎回家了。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2:00

(五)
  
   另外一个人也有钥匙,房东老太太。
   六十八岁,花白头发,身上散发风油精的怪味。仙静赶紧招呼着,“您来了,什么事?”
   “我来通知你,电费涨价了,也打不通安苎小姐的电话,正好路过,顺便给你们送钥匙来。”老太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想问您一件事。”仙静道,“洗手间里……”
   “你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仙静点头,“是的,今天凌晨看见她在洗澡。”
   “说来也可怜。”老太太叹息一声,“她是我第一个房客,后来死了,不知道为何阴魂不散。每逢有人洗澡唱歌就会出现,我也见过一次。请人做了法事,一点用也没有。”
  “那我搬家好了。”仙静不想惹麻烦。
  “那后半年的房租我不能退你。”老太太看着仙静,“你最好和安苎小姐商量一下。”
   话刚落音,安苎进来了。
   “不搬。”安苎果断道,“您走吧,钥匙留下。”
   仙静送老太太下楼,回头对安苎道,“我真的见了,不信你看你的毛巾。”
   安苎拍拍仙静的肩膀,“我都打听过了,以前的几个房客都是这样被吓走,老太太私吞那些房租,你别那么傻,就算有鬼,咱们没害她,怕什么。”
   仙静点头。
   “对了,你男朋友呢?我特意跑回来看他。”安苎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地板被仙静擦的干净。
   “他走了,大约明天晚上会过来,到时候见吧。”仙静说着,“中午我不做饭了,吃了感冒药,我睡了。”
   安苎点头,从碗柜里拿出方便面,“好好休息,爱情和感冒同时到来,你混的不错。”
   爱是一场重感冒,让人失去最初的味觉。
   白天做梦,一个长发女人推着婴儿车,里面挤满小孩,数了,是六个。都是痴呆儿,表情麻木,耳朵在流血,六个小孩长得相似,眼睛都很大,而嘴巴很宽。
   女人妩媚动人,“挑一个好吧。”
   仙静挑来挑去,选了最小的那个。
   女人认真道,“交给你,你是好人,我放心。”
   仙静在梦中清晰的看着那个女人的脸流泪,熔化,象被炭火烧焦的皮革,发出恶臭,她开始洗澡,悲伤的歌曲从裂开的喉管里飘出来。
   就是她,凌晨看到的她。她哭的刹那很美,凄婉。
   起床的时候房内空无一人,桌上的纸条上写着“我买菜去了,晚上回来吃饭。”还有一碗吃剩的方便面,没有汤汁,面条却膨胀很粗,一根一根,象蛔虫,理论上也象叶幽的宝贝。
   想到叶幽,仙静的两腿之间一阵轻微颤抖。
   推开洗手间的门,安静。
   仙静对着玻璃门里的淋浴间道,“我们没有害你,请不要吓我。我们没有很多钱,只想租下这便宜房子,请你成全,如果你有心愿未了,我也帮不了你。我自己也没比你好多少……”
   下水道一阵通通响,水龙头里流出几滴铁锈颜色的水,扑腾扑腾了几下,安静了。老房子就如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仙静的肚子饿极了,中午没有吃饭。
   安苎买了魭鱼,是事先杀好的,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内脏,只是用来清蒸。安苎很少下厨,除非仙静病了。仙静用力咳嗽着,病了有病了的好处,至少可以逃避一些东西,比如家务。
   安苎拿起筷子,“鱼是不幸的,鱼不能说话。小鱼很可怜。要被我们吃了。”
   仙静抬头,“安苎,你好仁慈。”
   安苎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下次还是红烧好了。”
   “我看见的那女人好可怕,她在洗澡的时候肉掉下来,真的,你相信我。”仙静的头很痛。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安苎不耐烦道,“尽说些倒胃口的事,换个话题好吗?你那男朋友到底怎样,帅不帅,厉害不厉害?”
   “没你们家石头帅,行了吧。”仙静摇头,鱼肉微微的腥,新鲜的腥,姜放的少。
   晚上安苎照例敷脸,嘴唇被遮盖了,和那女鬼相似,只是女鬼的脸是烂了的暗红色,安苎的脸是干脆的白色。
   没有留叶幽的电话,上网也找不到他。只有等了。
   早早的睡了,感冒就是要多睡,多睡感冒才会好,仙静蒙着头。白天奇异的梦并没有影响她的睡意。凌晨被安苎摇醒,恍惚中被拖到洗手间,安苎脸色惨白,“鬼……鬼……”
   “你不是不怕吗?”
   “搬家……今天就搬……”
   “今天要上班,下星期搬吧。惹不起,躲得起。”仙静蹲在马桶上尿尿,“我说了你不信,现在信了吧。”
   安苎的身体不停的抖,“我早晨上厕所,看见窗外有双红眼睛盯着我看。很红的眼睛。”
   “不是洗澡的女鬼?”仙静的身体也跟着抖,“妈呀,两只。”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2:00

(六)
  
   星期一,仙静被叫到经理办公室。
  “怎么搞的,一份简单的报告书你错七八处,排的是什么版?比猪还蠢。”杨姿姿大吼着。
   “对不起。我重做一遍。”仙静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纸。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不珍惜,公司现在情况不好,还要养你们这些废物!你以为找份工作这么容易的吗?”杨姿姿揉了揉太阳穴,“向你这种学历和条件……”
   电话响了,仙静顺势出去。
   安苎走过来,安慰道,“别理她,她最近闹离婚,老公要和她分手。”
   仙静点点头。盯着墙上的钟,怎么还不到5点30。
   下班的时候,门口的公共汽车站挤满了人,对于金字塔塔底的人,公共汽车是廉价又方便的交通工具。
   杨姿姿一脸不屑,她在等出租车,这个点,出租车在交接班,难等。老公不再接她下班,没时间,没心情,没必要。都要离婚了,谁还给放回河里的鱼喂鱼饵。
   27路来了却早已塞得满满的。安苎卷起袖子拉着仙静的手,“冲啊!”
   终究没有旁边的中年胖妇女力气大,车门关了。安苎气喘吁吁的看着那妇女得意的样子,胖妇人用胜利的眼神打量着仙静,道“老娘连113路公共汽车都挤过,哼,这算什么。”
   113路公共汽车是这个城市最挤的车次,据说挤死过人。
   杨姿姿看着远去的车的背影,对安苎道,“你们也别挤了,等下出租车来了,捎你们一程就是。”
   “谢谢经理。”安苎讨好的一笑。
   仙静有点害怕杨姿姿,怕的是杨姿姿把自己饭碗摔了。
   23,35,198路都来了,唯独没有27路。等车就如等人,很多车很多人,唯独没有自己要等的车要等的人。
   出租车里上都有人,杨姿姿跺脚,人倒霉的时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不顺。
   一辆漂亮的银色宝马车呼啸而过,引人注目。
   一分钟后车倒回。
   仙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云海大厦,你自己说的。忘了?”叶幽打开车门,“叫你朋友一起上车。”
   安苎大方的坐在后排,杨姿姿也被邀请。
   “我叫叶幽,仙静的男朋友。”叶幽发动车子,对安苎和杨姿姿介绍道。
   杨姿姿打量着仙静,什么也没说。
   仙静脸色发白。安苎也是。
   杨姿姿在小区门口下车,对叶幽道,“谢谢。”
   呼的一下,气氛轻松,安苎的头伸到前面的座位,对仙静道,“你完蛋了。”
   仙静点头,“我知道。”
   叶幽请二人吃饭,安苎谢绝道,“等下石头要打电话查岗,不去了,先送我回去吧。”
   下车,末了安苎眨眼睛,“别太早回来。”
   “想吃什么?”叶幽侧头过来问,“想我了没有?”
   仙静点头,“电话号码给我吧。”
   吃的很愉快,灯光照美人,仙静不是美人,论五官,叶幽占了上风,二人吃相均优美,细嚼慢咽,举止斯文。
   “你的手指很象我母亲。”叶幽盯着仙静的手背忽然说,“和她的一样白,一样温柔。失事后父亲有遗体,母亲没有。十五岁以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但我经常梦见她。”
   仙静无语。可怜的孩子。
   “今天是她的忌日。”叶幽接着道。
   “她在天堂,她也在你心里。她看得到你,你要乖。”仙静的眼泪掉下来,不知如何安慰,情急之中说了句“我有妈妈,以后就分给你一半。”
   叶幽终于落泪。
   安苎接石磊电话,石磊要出国进修了,分离前自然缠绵,恨不得一秒拿来当一个小时用。
   “我怕,我一个人在家。”安苎撒娇道。
   “怕就想想我们的将来,别墅,孩子,小狗,摇摇椅……”石磊手中的电话已经发烫。
  “嗯,石头,你将来可别找个日本婆娘把我忘了。”
   “如果那样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石磊的另外一只手握紧拳头。真是个好男人。
   安苎满意的收线。
   洗澡洗澡,洗澡是一天最放松的时刻,打开水喉,看着自己的身体,挺满意的,别的女人有的自己都有。
   安苎抬起头,把沐浴露擦在脖子上,背上很痒。一个人洗澡的时候。抓背有点难,要是石磊在就好了。安苎的手反转过来,胡乱在后背抓着,很舒服。
   突然心头一寒。
   安苎爱干净,从来不留指甲。
   而背后分明是尖尖的指甲,从脖子到尾椎轻轻划着。
   装不知道?
   安苎的手停止,后背的尖指甲还在缓缓抓挠,越来越重,越来越痛。
  “舒服吗?”一个阴沉的女声。
   安苎不敢回头,说不出话。
   “你别回头看我,我很丑。”手指的动作温柔了些,安苎光洁的背有一道道血痕,被水冲淡了,象小溪一样顺着大腿流下。
   “你……是……”
  “我曾经和你一样漂亮,皮肤和你一样光滑。”尖锐的指甲继续抓着血痕的部位,再用力下去就能看见肉了。
  “你要我做什么?”安苎想起石磊,别墅,孩子,小狗,摇摇椅……吞下一口凉气。
  “你不怕我就好。”手指停止动作。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痛。“我很傻,我和他说分手,我在洗澡时他泼了我一身的硫酸.我连那首歌都没有唱完。”
   安苎低头看见黑色的头发缠着自己的脚,心想,她不会要上我的身吧。
   窗外的红眼睛流血不止。
  “是他吗?”安苎指了指窗户。但还是不敢回头。
   女声叹息道,“是他,我爱他。”
  “你爱他又为何说分手?”安苎问。
   女声变得哀伤,“你帮我把地砖里面剩余的骨渣拣出来,交给我家人。其余的,你不用知道,知道了,也无法改变。今天要谢谢你,替你抓背就当是我的报答。”
  
   PS:鬼抓背是不知道轻重的。
  
  “你家人在哪?”
  “去查10月5日的法制x报。”女鬼记得清楚,那是出事后的第二天,“你胆子比你同屋的女孩大多了,她一见我就晕了,开口也来不及。”
   安苎点头。十分钟后再回头的时候身后已无鬼,地上有一把黑色头发,带着零星的几块带皮的碎肉,拿水冲了。
   等仙静回来商量此事。
   第一次和鬼说话,安苎觉得并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可怕。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3:00

(七)
  
   安苎在等仙静回来时,仙静正吃饱喝足坐在叶幽车上欣赏夜景。 夜景很漂亮,白天的浮躁化为平静,灯光温暖,灿若星辰,树叶舍不得坠落,只是依恋最后的温暖。
   “在想什么?”叶幽的手握着仙静的手。
   “想你。”仙静老实回答道。
   猝不及防的幸福和躲闪不及的不幸一样,除了接受,并没有别的办法。
   车停在昏暗路灯下,偏僻,无路人。拉帘,世界隔开。
   “还没到呢。”仙静奇怪的看着叶幽,“你……”
   叶幽笑的诡异,“口渴了。”
   “啊?”仙静四周看了看,“这里没有便利店,车上也没有水。”
   “我要吃奶!”叶幽的嘴唇覆盖仙静的嘴唇。
   仙静推开他,“我想回家。”
   叶幽的手伸到仙静背后,往脊椎骨下方轻轻一推,隔着白色长裙,,内衣扣应声打开。
   仙静后悔没穿那件前面开扣的内衣。
   裙子往下褪一半。肩膀很漂亮。
   路灯斜斜的照进来,美人如玉。
   “你讨厌死了。”仙静低头看着吸吮的叶幽,一股欲望窜到头顶。
   叶幽没空说话。男人的胸膛,是温暖的床,女人的胸膛,是避世的天堂。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爱,什么时候都可以。什么时候可以结束爱,什么时候都不要结束。
   仙静呻吟的声音可以用蚊子叫来形容,嗡嗡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叶幽想如果翻译出来不知道会多有意思。
   咚咚咚咚......
  “谁在敲车窗?”仙静把沉醉在喝奶乐趣中的男人摇醒,“不会是警察吧。”
   叶幽一脸烦躁,迅速帮仙静把裙子穿好。
   车帘拉开,是个戴袖章的衣服颜色和便便颜色相似的中老年妇女,和挤车的那位似乎是孪生,这个城市,中老年妇女扮相差不多。
  “交一块钱停车费。”她伸出手,指甲很长,而且指甲缝里很黑。
   仙静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硬币,给了她。那中年妇女阴阴的笑道,
  “继续,你们继续…”
   扫兴!叶幽一踩油门,车子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明天我来接你下班。”叶幽在仙静下车前吻别。
   “别来,我自己坐公车习惯了。”仙静很感激叶幽这么说,女人就是如此,你说了,即使不做,比不说好。她们是凭耳朵和感觉来爱的雌性动物,男人,却喜欢用眼睛看,看每一个灿然的笑,看光洁的背,看乖巧的笑,所以他们大多喜欢开灯做爱,因为这样可以看。
   “公车?那么挤,小心把你的奶挤出来。”叶幽下车帮仙静打开车门,笑的时候牙齿洁白整齐。
   仙静也笑了。能让自己笑,比什么都重要。能让自己开怀笑的人,睡前即使想着让人心生绝望的明天,仍然能从绝望的指缝渗出点滴希望。
   安苎给仙静看自己的背。
   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痂,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淡黄色的透明液体。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吓的一边洗澡一边尿。”安苎悉心描述当时的情景。
  “第一步,找那张报纸,星期天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仙静很理智,刚才在车上很冲动,冲动完了当然是理智。
   “哦,听你的。”安苎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我喝酒就不怕了。”
  “还好你没回头。”仙静回忆着,“那张脸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还有她的手。”
  “哎呀,你别再说了。”安苎抱着我,“我还和她说话呢,看我的背都被她抓成这样了。”
   “不会有毒的,放心了。”仙静安慰道。
   “哪里是担心有毒啊,我的露背装啊,没办法穿了,*&$%@!**%!&^……”安苎骂了一连串,本来周末去参加石磊公司的趴提准备好好展示一下保养许久的美背,现在全泡汤了。
   气氛沮丧,半夜里,安苎和仙静在客厅相遇,都抱着枕头。一阵尖叫后发现对方不是鬼而是朝夕相处的老友才送了一口气。
  “我来找你睡。”
  “我也是。”
   安苎和仙静依偎着,这样安全多了。凌晨,两人憋得快昏厥过去,谁也不敢提出上洗手间。
   最后仙静小声说:“我膀胱快爆炸了。一起去吧。”
  “有什么了不起,我都尿出来一点点了。要去你自己去,我怕。”安苎只能趴着睡觉,背上的伤未痊愈。
   忍耐,忍耐,天亮了就好了。在她们的印象里,鬼和老鼠一样,白天都不喜欢出来。
   每一秒仿佛一个小时那么长。最难熬的是黎明前这段黑暗,不记得是哪位先知说的。
   黑暗中,有清洁工已经起床,扫地的声音,打喷嚏的声音,然后是口哨声,愉快的有节奏的口哨声。
   安苎一跃而起,“谁吃饱了吹口哨啊,我忍不住了。”说完冲进洗手间。
   仙静在门口走来走去,“快点啊。”
   折腾了一早上,太阳终于出来了。第一次发现日出如此美丽,安苎和仙静一边刷牙一边感叹着,活着真不容易。做个好命鬼不如做个倒霉人。
   上班上班,挤公车,吃早餐,油腻腻的面包,抢到座位就走运,没有座位站着也能睡着,还很早,卖菜的二道贩子从菜农手里接过一把一把整整齐齐的蔬菜,还有紫色的茄子,艳丽的辣椒,白色的萝卜......
   每当路过这个菜场的时候仙静总是有衣食丰足之感,交易的人们,新鲜的蔬菜,吃不完的鸡鸭鱼肉,城市到此结束―――然后就是郊区了。
   云海大厦门口的车站总是热闹,熟悉的人互相寒暄,讨论天气经济形式和今天你穿的这双鞋子在哪里买的真漂亮之类。
   仙静和安苎向来是称不离跎。
   杨姿姿来得很晚,总经理不在的时候,没人给经理考勤。
   “你进来一下。”杨姿姿对仙静道。
   不祥的预感,仙静早晨吃面包的时候咬到舌头,旁边一个小孩晕车时吐的隔夜炸酱面溅了一些在裙子上,路沿一个乞丐临死前看了车上的仙静一眼……
   “你去财务结工资吧。”杨姿姿冷冷的说。
   “经理…..我……”仙静眼前有些晕。
  “公司现在很紧张你也知道,我自己都快下岗了。”杨姿姿喝了口咖啡,“就这样。”
   仙静不善于乞求,点点头。问了句,“为什么是我?”
   杨姿姿冷笑着,“你男朋友都开宝马了,你还需要每个月一千五百块来养活自己吗?把机会留给别人吧。”
   仙静夺门而出。
   安苎安慰着,“没事,没事,工作没了可以再找。”
   “我先回去了。”仙静拿着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几张薄薄的钞票,“等你回来晚餐,今天买点菜庆祝自由。”
   下班的时候,叶幽只接到安苎,问道,“她为什么辞职?”
  “因为你呗。”安苎埋怨道,“开什么银色宝马车来接她嘛,我们经理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还来掺和,这就叫嫉妒。”
   叶幽摇头,“我接她是我的事,关工作什么事?”
   安苎道,“哎呀,女人的事情你不懂,你才二十五岁,就是个小孩。”
  “是的,安姨妈,您老人家把安全带系好。”叶幽无奈的笑了。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3:00

(八)
  
   安苎途中下车买菜,是鱼,安苎喜欢吃鱼,吃鱼使人聪明。叶幽在车上问仙静家里情况。
   “父亲退休,母亲是小学老师,我去过她家一次。”安苎把菜放在车后厢。
  “她以前的男朋友呢?”叶幽试探性的问。
   “甩了她,找了别人。”安苎叹气,“你少提这事,也别说是我说的,否则朋友没得做了。”
   “为什么甩她?她那么好。”
   “别问那么多了,你又不和她结婚。”安苎白了叶幽一眼,“一看你就知道是玩玩而已,也难得仙静有这个兴趣同你玩。”
   叶幽还想说点什么,已经到家了。
   仙静的眼睛红肿,很明显哭过。
   叶幽的心里一痛,“怎么了?”
   “被你害的呗,真是。”安苎抢话道,把高跟鞋一只踢在门后,一只踢到洗手间门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我失业了。”仙静低头垂泪。
   “我养你!”叶幽抱着她。
   安苎光着脚,叉着腰,“你以为你是喜剧之王里的周星星啊,你凭什么养她,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
   仙静推开叶幽,“饿了吧,给你们做饭吃。”
   鱼做成红烧,芹菜的清香掩盖了鱼肉的腥味,心情再差,不能影响食欲,仙静和安苎早就立下规矩。
   “好吃吗?”仙静关切的看着叶幽。
   “好吃,很好吃,真的。”叶幽胸中说不出来的温暖,这样熟悉的眼神。
   “我怕不合你口味。”仙静微笑着,“别总是吃饭,要多吃菜。”
   “真希望一辈子都吃你做的菜。”叶幽赞叹道。
   安苎屏息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当我不存在啊!”
   二人相视一愣,夹了菜哄安苎,“多吃点。”
   “工作的事情可以慢慢找,你帮我保管一样东西。”叶幽把钱包递给仙静,“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安苎煽风点火道,“好男人啊好男人。”
   仙静回绝,“我还有积蓄,不用麻烦你。”
   “安苎帮我保管。”叶幽使了眼色过去。
   “好啊好。”安苎接过钱包,眨眨眼睛。
   仙静道,“还是我来保管好了。”
   善良的人可爱的时候很可爱,可爱的人善良的时候很善良。她们本来就是姐妹和邻居。
   饭吃完了,仙静在厨房洗碗,安苎掰开橙子招待叶幽。
   “明天想去哪里?”叶幽朝厨房喊道。
   “图书馆。”
   安苎点头,“是的,图书馆。”
   “我家仙静真是上进。”叶幽跑到厨房亲了亲仙静的左脸,“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才知道学校图书馆借书是不要钱的。”
   “呵呵呵呵。”仙静笑得很响,安苎在客厅问,笑什么呢。
   仙静笑得弯腰,“叶幽说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才知道学校图书馆……”
   瞬间,仙静的唇被堵住,叶幽的舌是灵巧的手指,仙静的手指是温柔的舌,突如其来的热吻是爱神赋予恋人最好的礼物。闭上眼睛,任何时候都能回忆这刻的情迷、慌乱和窒息。齿间传递芹菜的芬芳。接吻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交流晚餐吃了什么。
   安苎装没看见。刚和石磊在一起时也总这样腻着,抓紧时间接吻,好像明天法律规定不准接吻似的。
   叶幽走的时候问安苎,“不行?真的不行?”
   安苎作驱赶状,“当然不行,你不知道这房子隔音效果有多差。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受打击。”
   “要不,三个人一起睡?”叶幽做了个鬼脸。
   仙静推着他的背,“出去啦,你真讨厌。”
   “明天来接你。”叶幽关门离去。
  安苎对仙静道,“你爱上他了?”
   “哪里,玩玩而已。”仙静瞥了瞥安苎,“明天我去图书馆。你去上班好了。”
   安苎不依不饶,“你和他那个没?”
   “是。”仙静很老实答道。
   安苎佩服的样子,“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嘛,少男杀手仙静。”
   仙静笑了。她喜欢叶幽,清澈的眼睛和调皮的笑容,认真的时候很固执,固执的时候孩子气,男人女人沾染点孩子气的时候都和可爱,都可以爱。
   “这样也好,免得你总是去想那个姓白的王八蛋。”安苎一直对白明清抛弃仙静耿耿于怀。
   仙静的脸一下变了颜色,“请你别提他了。”
   “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我洗澡去了。”安苎吐了吐舌头,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自从答应女鬼帮她拣骨头渣渣后,安苎心里安心许多,唱着歌洗着澡,窗外的红眼睛仍是红着。
   “看什么看,看死啊,没见过美女洗澡怎么的。色鬼,屁鬼,倒霉鬼,白痴鬼……”安苎光着身子指着窗户骂道。
   红眼睛的红色黯淡无光,渐渐消失。
   安苎佩服自己,胆量,是吓出来的。
   仙静坐在沙发上。白明清的脸在脑海里浮沉,叶幽的笑声在耳边,还有杨姿姿那骄横的样子,今后的生活……烦死了。仙静用被子蒙着头,一夜无梦到天亮。
   “我上班去了。”安苎推了推仙静,“别睡太死了,等下叶幽敲门别听不见。”
   “知道了。”仙静觉得睡沙发是绝对的舒服,舒服到舍不得把眼睛睁开。
   叶幽进来的时候仙静又重新钻进沙发的被子里,“几点了?”
   “十点。”叶幽带来了刚出炉的面包,香味放肆的往屋子里各个角落散播。
   “再睡一会。我很困。”仙静的头埋进被子。
   叶幽脱裤子,仙静诧异,“干什么?”
   “和你一起睡啊。怎么了?”叶幽的短裤准确无误的扔在远处的凳子上。
   沙发很宽,皮肤很薄,仙静枕着叶幽的胳膊,滑溜的身体开始发热。
   叶幽的手指渐渐滑过仙静的每一寸皮肤,仙静的耳朵红得发烧。
   “想要了是吗?”叶幽坏坏的问。
   “是的。”仙静主动用身体的靠近叶幽身上最烫的部位。
   “你还困吗?”叶幽紧紧的贴着仙静的腰。
   仙静摇摇头。
   “那起床去图书馆。”叶幽猛得掀开被子,两个原始人被初秋的太阳照着,皮肤都很白,毛毛都很黑。
   仙静拿枕头蒙叶幽的脸,“哪有这样叫人起床的……你是个痞子……”
   叶幽一边挡脸一边穿着裤子,“我是为你好,以后咱们叉叉的时间还长着呢,别性急。”
   仙静憋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笑着接叶幽递过来的内衣,匆忙穿上了。
  

小懒虫 发表于 2005-4-14 18:53:00

(九)
  
   图书馆。人很少,古人说书非借不能读也,那是因为古时候没有互联网也没有便宜到咂舌的盗版。
   仙静坐在阅览室,翻着堆积的报纸,叶幽看陈列的旧杂志,没有图书证却顺利的进了资料室拿到泛黄的报纸,钱就是通行证。
   叶幽看着仙静认真的样子,动了心,额头的几缕头发垂下来,嘴角微微上翘,忍不住想啄那张小脸。
   “找到了。”仙静小声说。
   去年的法制X报10月5日的报纸D版,一则社会新闻:本报记者甄桃严报道:本市惊现硫酸毁容案件,凶手唐浩博,因相处多年女友提出分手,两人多次发生争吵。心急如焚,心胸狭隘的他萌生了用硫酸毁容的恶意念头。10月4日凌晨,唐乘女友洗澡之际潜入女友所在出租屋,将携带的硫酸泼向了她的身体,毁尸灭迹,凶手至今在逃。本报特派记者甄桃严将继续关注此案发展。
   叶幽问道,“是你朋友的?”
   仙静继续翻着下面的报纸,嘴里念叨道,“怎么没有地址……”
   叶幽见她不理会,自觉无趣,继续翻着手中的旧杂志,“真是的,有个帅哥在旁边竟然熟视无睹……”
   仙静继续往后翻,吃饱了中餐,中午顿觉犯瞌睡,眼前渐渐模糊。
   “喂,是不是这个。”叶幽丢过来一本杂志,恰好扔在仙静头上,象戴了顶假发。
   “讨厌,人家差点睡着了。”仙静从头上拿下杂志,是一本12月份的《知音》。折角的一页就是叶幽说的文章。
   标题醒目:<令人震惊的硫酸毁容案后的凄美爱情 >作者甄桃严。仙静终于知道厕所洗澡的女鬼的名字,舞碧莲,知道她老家是四川绵阳。甄桃严这个记者不错,就是太肉麻,无非是两小无猜,外出打工,男在化工厂女在夜总会,最后因爱生恨的故事,却写得让人鸡皮疙瘩落地。佩服佩服。知音的文体素来如此见怪不怪了。
   “可以走了吗?”叶幽得意的看着仙静,“这里有点阴阴的感觉,我带你去兜风去。
   “去哪里?”仙静抄好地址抬头问。
   “你想去哪就去哪。除了去宾馆。”叶幽认真的说。
   “为什么不能去宾馆?”仙静觉得奇怪。
   “人家这几天身体不方便嘛。”叶幽说得怪怪腔调。
   仙静又气又笑,“晕死,谁说要那个了。你倒想得美.”
   最后决定去动物园,仙静从小就喜欢去动物园但在这个城市一次都没去过。
   失业的好处是不上班,不上班的好处是可以陪男朋友,如果失业还没男朋友,真不幸。要么找份新工作,要么找个新男友。
   动物园很大,里面很臭,老虎狮子在睡觉所以只能看到它们毛快掉光的屁股,公猴们为了讨母猴的欢喜打打闹闹,河马张开嘴巴显示自己牙齿很大颗,黑猩猩吃着大香蕉,长颈鹿的睫毛天鹅的翅膀……
   “好玩吗?”叶幽牵着仙静的手,“肚子好饿,吃东西去。”
   “海狸先生。”仙静甩开叶幽的手,向一个笼子前跑去,兴奋的脸发红,“你看,和牙膏广告里的一样呢。”
   肥胖笨拙的海狸从水中露出半个脑袋,朝他们嘿嘿笑。
   仙静紧贴着笼子出神,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秋天是这个城市短暂美丽的季节,太阳和煦温柔,照出仙静脸上一小圈绒绒的汗毛,发着光。
   叶幽抱着仙静,“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可爱。”
   “海狸先生……”仙静在叶幽怀抱里咯咯笑着。
   “真象个小朋友。”叶幽摩娑着她的长发,“见到这么丑的动物也这么高兴,小傻瓜一个。”
   夕阳就这么照着幸福的两个人。
   晚上在家吃饭。仙静不想在外面吃。很贵,失业的时候要精打细算。
   叶幽喜欢仙静的饭菜,有家的味道。
   今天竟然是叶幽下厨房,仙静有点意外,“能吃吗?”
   “能。”叶幽拿起锅铲,“妈妈在的时候曾经教过我,你放心。”
   两菜一汤,辣椒炒肉,苦瓜小鱼,粉丝黄花菜汤。
   仙静尝了尝,还不错。点头称赞,“有发展前途啊小伙子。”
  “俗话说,辣椒要辣,苦瓜要苦。”叶幽很是高兴。
   我怎么没听过这样的俗话,仙静把电视打开,俗话后面还说了什么了?
   辣椒要辣,苦瓜要苦,后面嘛,放屁要响,便便要臭。
   仙静笑得肚子痛,准备扑过去撕他的嘴巴时安苎来电话了,问了查地址的事情。
  “我很快回来.”安苎说。
   “你在哪?”仙静问。安苎说的很快回来大约是晚上12点以后。
   “我在石头家,他半个月后就去日本了,我想多陪他。”安苎哀求道。
  “可是是你答应那东西说给她送回去的,你快回来。”仙静急了“重色轻鬼啊你。”
   安苎挂了电话。
  “什么东西是那东西?”叶幽好奇。
   “那东西就是那东西,别多问,吃饭。”仙静说完,朝洗手间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一股寒气从头凉到脚。
  
页: [1] 2 3 4
查看完整版本: 爱情心怀鬼胎(全)[转贴]